第2章

我垂眸笑了笑：「小翠，這世上從來沒有無緣無故的好，若是有人本來不喜歡你，卻突然對你殷勤起來，那你就要當心了。」

賢妃當真是要與我結盟對付宋貴妃麼？

 

這後宮早就有一套生存模式，如一潭S水。

 

而我入宮，才是變數。

 

賢妃自有她的相處之道，比起宋貴妃，她怕是更不想讓我出現。

 

更何況，她也是害了姐姐的仇人。

 

我一個都不會放過。

 

入夜，月色清冷，萬籟俱寂。

 

小翠站在我身後替我梳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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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的頭發真好。」

 

我笑了笑，長姐也誇過我頭發生得好。

 

她在時總是喜歡為我梳頭，我喜歡的釵環首飾，長姐看到就會買給我。

 

如果長姐不那麼寵我，或許就不會招來禍事了。

 

但若那日S的是我，長姐亦不會坐視不管。

 

8

 

賢妃說，夜長夢多。

 

「妹妹如今風頭正盛，是宋貴妃眼中釘肉中刺。

 

「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妹妹可要早做準備。」

 

我拍了拍她的手：「姐姐的心意，我明白。」

 

宋貴妃生辰，我與賢妃同席。

 

賢妃的婢女倒酒時，不慎把酒灑到了我的衣衫上。

 

我離席更衣時，賢妃掩唇而笑。

 

昨日她跟我說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讓我趁此機會做局，拉宋貴妃下馬。

 

「妹妹可知道漢朝陳皇後？這巫蠱之術，是陛下的S穴。」

 

賢妃說，偏殿藏著她提前準備好的巫蠱娃娃。

 

我隻需要引陛下前去就好。

 

我也按照她的意思，讓小翠引來了皇帝。

 

隻是偏殿裡沒有什麼巫蠱娃娃，隻有提前準備好的情藥，和一個能要我命的男人。

 

偏殿大門緊閉，來的不僅僅是皇帝。

 

不堪入耳的聲音自門內傳出，賢妃詫異地出聲：「這房裡進去的，不是容妃妹妹麼？」

 

皇帝面色鐵青：「光天化日，不知廉恥！

 

「來人！把這兩個腌臜東西拉出來！」

 

宋貴妃站在皇帝身後，溫柔小意地勸他不要動氣。

 

賢妃眼裡也帶著笑意。

 

這一招一石二鳥，她肯定是滿意極了。

 

隻是門推開的那一刻，我才姍姍來遲。

 

「大家怎麼都在這？我看前面一個人都沒有，還以為你們把我扔下了呢！」

 

我走到賢妃跟前，嗔怪地看她一眼。

 

賢妃表情僵硬，抖著唇看我，仿佛見了鬼一般。

 

「你怎麼在這裡？

 

「那房裡是誰？」

 

眾人把目光望向大開的房門。

 

而我貼在賢妃耳邊輕聲道：「當然是，姐姐想見的人啊。

 

「姐姐說得對，妹妹我啊——

 

「也怕，夜，長，夢，多。」

 

9

 

在賢妃見了鬼一樣的眼神中，房間裡出來的，是住在她偏殿的李採女，和她那前途大好，剛剛升任內宮禁衛首領的親弟弟。

 

皇帝在見到人的那一刻勃然大怒，當即下旨讓人把這兩個狂悖之人帶下去處S。

 

臣子在宮中與妃嫔苟合，簡直聞所未聞見所未見。

 

今天是個好日子，賢妃九族都要升天。

 

「陛下，臣妾的弟弟是冤枉的啊！陛下！」

 

賢妃被帶下去之時還在求饒，眼看無力回天，她咬著牙道：

 

「陛下，此事另有隱情，這房裡——」

 

她想坦誠自己的謀劃，陷害妃嫔的罪責總歸比現在小。

 

隻是很可惜，宋貴妃不會讓她有機會牽扯到自己。

 

她一個眼神示意，賢妃被堵了嘴。

 

「還不快把賢妃帶下去，難道還要讓陛下見這等髒汙之事麼？」

 

賢妃被脫離之時，看我的眼神似要吃人，兇狠中帶著絕望。

 

而我卻隻覺得快意。

 

姐姐，一點小禮物，其他人也很快會下來給你磕頭賠罪的。

 

發生這等醜事，宋貴妃的生辰宴自然辦不下去，皇帝也無心留在這個綠油油的地方，冷著臉離開。

 

眾人驚魂未定，紛紛散去。

 

我與宋貴妃行禮道別時，宋貴妃看我的眼神輕蔑又忌憚。

 

「你倒是好手段。」

 

我垂下眼簾，掩去眼底淡淡的笑意。

 

「姐姐說什麼？妹妹沒聽懂。」

 

「小小年紀，下手如此狠辣，當心害人終害己。」

 

「不及貴妃半分。」

 

「你！」

 

貴妃冷冷瞪我一眼，身側的大宮女拉了拉她的衣袖，她冷哼一聲，眼含慍怒轉身離開。

 

她還得去處理賢妃，以防賢妃狗急跳牆，攀咬到自己。

 

誰不怕夜長夢多呢？

 

隻是夜路走多了難免遇到鬼，賢妃娘娘就自求多福吧。

 

10

 

我到太後宮中時，她正在池邊喂魚。

 

「做得不錯。」

 

「姑母料事如神。」

 

她偏過頭，眼中含笑：「我隻是給你出了點人力，賢妃弟弟和李採女的事是你自己心細，局也是你設的，不必自謙。」

 

我過去，接過宮女手中的食盤，伺候著太後喂魚。

 

「你可安排妥當了？」

 

「自然是抓不到把柄。」

 

「很好，禁軍統領這一番定是要換人。」

 

太後慢條斯理道：「按照資歷，下一任禁軍統領，是哀家的人。」

 

「恭喜姑母，又進一步。」

 

太後擦了擦手，拉著我一同起身：「哀家入宮時才十七，先帝已經四十有一，連還是太子的皇帝都比哀家大了三歲。」

 

我沒有接話，等著太後繼續說。

 

太後是繼後，也未曾留下子息，卻憑著出色的政治素養站穩腳跟。

 

時至今日，誰也不敢小覷這位美麗且尚年輕的皇太後。

 

「我母親那時很是傷心，皇後雖榮耀，但我家富貴已極，若不是聖旨下來，她從沒打算送我入宮。」

 

「那娘娘您呢？也覺得傷感麼？」

 

太後眼底浮起淡淡笑意：「哀家不覺得。

 

「知道自己要做皇後那日起，哀家就高興得不得了。

 

「這話，哀家不曾對別人說過，婉蓉，你可知曉哀家為何高興？」

 

我也跟著輕笑：「姑母天生就是要站在萬人之上的。」

 

太後的臉龐似乎帶著奇異的光彩，握著我的手也開始用力：「你說得對。

 

「若是不做皇後，哀家隻能在後宅蹉跎一世，成為丈夫與父兄的點綴。

 

「但入了宮，就萬事不一樣。父兄再疼我，也不過讓我比別的女郎多幾分自在，可我成了皇後，整個家族都要以我為先。

 

「婉蓉，你知道女人把權力握在手裡是什麼感覺麼？」

 

我遲疑著搖搖頭：「臣妾不知。」

 

「那才是真正的自在，你若是有了翻雲覆雨的能力，別說是為你姐姐報仇雪恨，就是讓皇帝跪在你姐姐墓前磕頭，也未嘗不可。」

 

「娘娘！」

 

我為這話震撼，連忙跪在地上。

 

太後卻執起我的手，拉我起身。

 

「哀家說過，我要的，不僅僅是後宮裡一個受寵的妃子。

 

「你是個聰明人，也不應當隻是留在後宮裡。」

 

11

 

太後的話讓我一夜未眠。

 

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個女子身上，看到這樣勃發的生機和對權力的渴求。

 

但是這不難看，相反，我能感受到我心底在躍躍欲試。

 

為什麼不呢？

 

在這個世道，女人是沒有資格主宰自己的命運的。

 

如賢妃，入宮多年，誕下皇嗣，生S還不是掌握在皇帝一句話之間。

 

姐姐S於宋貴妃之手，卻又是誰給了宋貴妃這樣的能力？

 

我恨賢妃明知宋貴妃心狠手辣，卻為了爭一時意氣陷害無辜之人；也恨宋貴妃明知冤有頭債有主，卻還是為了無關痛痒的幾句嘲笑害我姐姐。

 

但罪魁禍首，是皇帝。

 

他昏庸無道，剛愎自用，親小人遠賢臣，縱容宋貴妃S人害命，禍亂朝綱。

 

他不配做君主。

 

……

 

一夜雨瀟瀟。

 

賢妃S了。

 

畏罪懸梁，S得很悽涼。

 

但是皇帝卻不曾因為她的S產生半分仁慈之心。

 

賢妃母家被清算得很徹底，大雨下了一天，似乎也衝淡了賢妃親人留下的血跡。

 

隔日豔陽天，宮中就好像從未有賢妃這樣一個人存在一般。

 

無人時，我把當日偽造賢妃字跡，招她弟弟入宮的手諭燃盡，燒給長姐。

 

小翠問我：「娘娘是何時知道賢妃有害人之心的？」

 

我望著盆中火苗，唇角微彎。

 

我從來沒有信任過賢妃。

 

她以為自己穩坐釣魚臺，即使出了問題，也有宋貴妃在前與我對峙，無論如何都牽扯不到她。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賢妃自以為是黃雀。

 

卻不知從一開始，我就是為她設的局。

 

李採女是賢妃的侍女，跟她一起長大。

 

宮宴那日送我衣服惡心宋貴妃的計劃，便是出自李採女之口。

 

入宮侍疾時，我看到賢妃弟弟腰上的香囊是湘繡。

 

京中沒有湘繡大家，倒是李採女素來擅長湘繡，我留了心思探查。

 

果真查到他二人有私情，李採女入宮後也沒有斷。

 

賢妃跟宋貴妃為我量身定制，設下毒計，我也就將計就計。

 

總歸今日皇帝是要綠雲罩頂的，房裡廝混的是誰又有什麼區別呢？

 

至於宋貴妃事先準備的那個男人，屍體由太後派人隱秘運出，此刻正端端正正地擺在宋貴妃母家的後院裡。

 

「姐姐，今日的禮物你滿意麼？

 

「你不要急，剩下的人，我會一個一個送下去。」

 

12

 

賢妃倒臺後，宮中妃位，便隻有我和宋貴妃。

 

皇帝寵愛宋貴妃，但我也一樣得寵。

 

畢竟，在皇帝心裡，我隻是一個為他入宮的痴情女子。

 

男人從不會懷疑自己的魅力，更何況他還是天子。

 

因著這一份真心，皇帝對我格外恩寵。

 

而我父兄出身清流，我祖父的畫像如今還掛在名臣閣中，比宋貴妃又多了幾分世家底蘊。

 

宋貴妃的依仗，隻是美貌和皇帝的寵愛，她哥哥官至戶部尚書，靠的也是宋貴妃得寵。

 

但即便如此，她也有本事讓我姐姐慘S街頭，讓我家有冤無處訴有仇不得報。

 

隻要皇帝寵愛她一天，她就能凌駕於所有人之上。

 

看，這就是速度領取權力帶給人的誘惑。

 

晨起，我與其他妃嫔同去給太後請安。

 

太後還沒到，我跟宋貴妃一左一右坐下。

 

宋貴妃見我一臉怒意，我對她回以溫婉笑意。

 

看來送到宋貴妃家的屍體被發現了。

 

宋貴妃咬牙切齒低聲道：「看你能猖狂到幾時！」

 

我端起茶杯潤了潤唇，輕聲道：「花無百日紅，這也是貴妃娘娘教給臣妾的話。」

 

宋貴妃能得寵多年，自然有她的本事。

 

但她有個致命的弱點，她太想要獨佔皇帝的寵愛，也太看中自己跟皇帝的情誼。

 

做皇帝的，怎麼會有真心呢？

 

請安過後，太後叫孫姑姑留下我。

 

「皇帝如今行事越發不成樣子了。」

 

太後似是嘆息一般道：「先帝倒還有幾分治世的本事，如今這位可真是，嘖。」

 

她哂笑一聲：「婉蓉，你的目光要放長遠，不要隻想著後宮這一線天光。

 

「你姐姐的仇遲早能報，但除此之外，你能做的事情還有很多。」

 

我神情微動：「臣妾曉得。」

 

太後的手溫熱細膩，輕輕蓋在我手背上：

 

「哀家很欣賞你這樣的女郎。

 

「但願你我都能成為最後的贏家。」

 

我抬頭，眼神堅定：「贏家，隻能是我們。」

 

13

 

入宮第四年，我與宋貴妃依舊勢同水火。

 

連帶著前朝，我們兩家也各自為政，互不相讓。

 

我一日也未曾忘記姐姐S時候的慘狀，總有一日，我會讓宋貴妃和皇帝也這樣悽慘。

 

隻是在那之前，我需步步為營，謹小慎微。

 

太後很信任我，但明面上，我與她並不親近。

 

連宋貴妃都不曾看出，我其實在為太後做事。

 

在宋貴妃想盡辦法爭寵之際，我為皇帝獻上了兩位美姬。

 

顧盼遺光彩，長嘯氣若蘭。

 

皇帝眼神似醉非醉，拉著我的手低聲問道：「蓉兒不會吃醋麼？」

 

我目光婉轉看著皇帝：「臣妾不敢欺君。

 

「陛下寵愛他人，臣妾也會心生落寞，但比起這些，臣妾更想讓陛下開心。

 

「秀雲和秀玉不僅相貌脫俗，還擅醫理通音律，能為陛下推拿解悶兒。

 

「隻要是對陛下好的，臣妾都願意做。」

 

皇帝輕嘆一聲：「傻姑娘。」

 

我依偎在皇帝身側，垂下眸子，掩去眼底的冷意。

 

秀雲和秀玉，是太後養了多年的秘密武器，身家清白又美貌脫俗。

 

皇帝得到兩個美姬，甚至罷朝一日。

 

他越是寵愛新人，宋貴妃就越發坐不住。

 

宋貴妃其實是個聰明人，但是她錯誤地預估了自己在皇帝心裡的地位。

 

她想要故技重施，叫人把秀雲和秀玉帶去自己宮裡，私自責罰。

 

這些年，仗著皇帝的寵愛，她責罰過無數嫔妃宮女。

 

而皇帝得知後，她撒嬌弄痴，解釋成小女兒的驕縱，便能安穩度過。

 

隻可惜，這一次，皇帝急匆匆趕來，破天荒地發了火。

 

秀雲挨了板子，衣襟浸出血，秀玉也鬢發散亂，兩腮紅腫。

 

但風姿卻不減分毫，依舊是絕代佳人，反倒是更惹人憐惜了。

 

我跟著皇帝進來，就驚呼一聲：「貴妃娘娘怎能下如此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