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嗯，說好了。」

 

10

 

短暫的寒假過後，高三生迎來了高考前的最後一個學期。

 

這次開學，整個年級的學習氛圍明顯變得更加緊張。

 

而我和曲南煙小一個月未見，卻絲毫不見生疏。

 

一見面，曲南煙就盡職盡責地問道：「我之前給你的筆記你都看了嗎？還有讓你鞏固的知識點都有鞏固嗎？」

 

我不由得失笑：「任務都完成啦，曲老師，你也太嚴格了吧？這麼久沒見，都不問問我寒假過得好不好？」

 

曲南煙淡淡地露出兩個小梨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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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每條朋友圈我都看到了，所以我知道你寒假過得很好。最後衝刺的時段了，你要趕緊把心收回來，好好為自己再努力一把。」

 

「遵命，曲老師。」

 

不過寒假過後，曲南煙這學期卻不打算住宿了。

 

她難得出現了幾分這個年紀女孩該有的爛漫說道：「奶奶聽說我上學期住宿，急得不得了，說什麼都不肯讓我一個人在學校孤零零的。所以她說高考前的這幾個月，會來 B 市陪我，也給我補補身體。」

 

「那你那個爸爸和繼母……不會再對你不好吧？」

 

「放心吧。我爸雖然當爹當得不好，但對奶奶還是挺孝順的。有奶奶在，他們都會收斂的。」

 

聞言我松了口氣：「那就好。」

 

開學短暫的放松後，馬上迎來了本學期的第一場模擬考。

 

大家休息了一個寒假，狀態多多少少有些松散。

 

唯有曲南煙這個大魔王，寒假歸來，強勢地拿下了全校第一的寶座。

 

如今，她是學校寄予厚望的清北苗子，所有老師都對她關愛有加。

 

我由衷地為她感到高興。

 

埋頭苦讀的日子一晃而過，終於到要驗收成果的時候了。

 

離校那天，我和曲南煙肩並肩走在學校的林蔭小道上。

 

鼓勵加油的話我們最近都說得太多，此時反而說不出口了。

 

最後我提醒她：「我知道你學習努力，但馬上就要考試了，咱再努力也得注意休息。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這兩天別太拼了。」

 

「嗯，我知道。」

 

隨後曲南煙從兜裡拿出一個黃符遞給我。

 

「這是我奶奶在廟裡求的符，說是保佑高中的。我讓她多求了一個，這個送給你。希望我們都能考上心儀的大學。」

 

「哇，那我可得好好收著。」

 

看著曲南煙手裡另一枚一模一樣的黃符，我腦子一抽道：「果然一模一樣，咱倆情侶符啊。」

 

曲南煙一怔，隨後認真地看著我，「其實我……」

 

「什麼？」

 

反應過來，曲南煙搖搖頭，隨後道：「沒什麼，等高考完再說吧。」

 

還整得挺神秘的。

 

11

 

高考那天，我一大早便自然醒了。

 

吃完飯，父母一起上陣送我去了考場。

 

由於我跟曲南煙不在一個考點，我隻好等第一天考試結束，再用手機聯系她。

 

當我撥通曲南煙的電話，興衝衝地問她：

 

「你今天發揮得怎麼樣？」

 

可我話音一落，卻沒有等到對面的回答。

 

細聽之下，電話那頭隻剩細細的啜泣聲。

 

那脆弱的悲傷，忽然將我心猛地拽住，有些透不過氣來。

 

我急忙問道：「你怎麼了？是……沒發揮好嗎？」

 

在我的關切下，曲南煙終於道出了心中的委屈。

 

「我今天……沒趕上第一場考試。」

 

「怎麼會這樣？你在哪？我來找你。」

 

掛斷電話，我趕緊讓爸爸送我去找曲南煙。

 

等我找到她的時候，她正坐在小區樓下的長椅上暗自垂淚。

 

我氣喘籲籲地跑過去，問道：「你今天……到底怎麼了？怎麼……會沒有趕上第一場考試呢？」

 

我不問還好，一問，曲南煙苦苦壓抑著的情緒便再也忍不住了。

 

她捂著臉，痛苦地說道：「早上我要出門的時候檢查書包，發現我準考證突然不見了。明明我昨晚再三檢查了背包，確定沒有遺漏才睡的。後來我在家裡找了很久才發現，是我弟不知道什麼時候翻了我的包，把東西弄丟了。雖然後來找到了，但等我趕到考場之後，已經不允許進人了。我……我第一場沒考。」

 

聽見這話我氣炸了。

 

「你弟故意的吧！」

 

曲南煙絕望地說道：「現在不管他是不是故意的，我高考都完了。少一門成績，我不可能考上清華。」

 

是啊。

 

縱然曲南煙其他科成績再好，但在缺了一門成績的情況下，別說清華了，其他好點的學校也夠不著。

 

「那要不……咱們復讀一年？」

 

曲南煙搖搖頭：「有我繼母潑冷水，我爸是不會給我錢的。奶奶也許會支持我，但她今天因為我沒趕上考試氣得都高血壓要住院了。我不忍心再讓她老人家為我操心。實在不行，我就隨便報個大學。到時候在學校勤工儉學就好了。」

 

「那怎麼行呢？」

 

我急得上蹿下跳。

 

「你這個成績不去清華真的太可惜了。還是那句話，隻要你還想堅持夢想，我可以先借錢給你復讀。你知道的，我家裡條件不錯，我每個月充遊戲買皮膚都要花不少錢，還不如省下來給你復讀。」

 

「可是我欠你的已經夠多了，作為朋友，我不能一味地向你索取，讓你來負擔我的人生啊。」

 

「你也說了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不就該兩肋插刀嗎？還是說，你不願意欠我這個人情，是怕以後你發達了我賴上你？」

 

曲南煙趕緊解釋：「我沒有這個意思。我……我巴不得你賴我一輩子。」

 

「嘿嘿，那不就得了。這些錢就當我先投資你的。你也知道我成績一般，這輩子也沒什麼大志向。我就想以後能有個厲害出息的朋友讓我抱大腿，帶我飛。我覺得你就挺有大腿潛質的。」

 

我的一番插科打诨，總算將壓在曲南煙心中那座自卑的大山，稍稍移開了一些。

 

良久，她終於放下了心理包袱，鄭重地拉著我的手。

 

「小霜，謝謝你。有你這些話。不管將來我能不能上清華，我都永遠會把你放在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位置。」

 

「嘿嘿，那你就別再難過啦。咱們上個高四，明年此時，再將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

 

曲南煙終於笑了。

 

「好。」

 

12

 

高考徹底結束後，身在高壓中的高三學生們總算能得以喘口氣。

 

出成績那天，我和曲南煙一起窩在網吧查成績。

 

我的分數基本和預估的時候差不太多，剛五百出頭。

 

令我驚掉下巴的是，曲南煙這個大魔王，少考了一門，分數竟還比我高。

 

我不由得感嘆：「你這個腦子是怎麼長的啊？怎麼就這麼聰明會讀書呢？」

 

曲南煙決定復讀後，整個人心態已經好多了。

 

這時居然還有心情跟我開玩笑：「不用羨慕，這個腦子被你投資了，現在你也佔股。以後用它賺的錢我都給你花。」

 

我開心地抱住她：「你也太好啦。有你這樣的閨蜜，還要男人幹什麼啊？男人哪有閨蜜香，嘿嘿嘿。」

 

「嗯，你說得對。」

 

之後再填志願時，我填了北京的一所設計院校。

 

那學校挺對我胃口的，而且離清華也不算遠，簡直再合適不過了。

 

唯一遺憾的是，九月開學的時候，曲南煙不能跟我一起去北京。

 

告別那日，我心中湧起了一股巨大的不舍。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跟曲南煙分開，會讓我心裡那麼堵。

 

太怪異了。

 

我不舍地抱住她：「好想讓你跟我一起去北京。」

 

曲南煙笑著安慰道：「沒關系。你先幫我在北京做做攻略。等明年我就來找你了。」

 

臨走前，我忽然又想起離校前那晚，曲南煙那欲言又止的模樣。

 

於是我問她：「我記得你之前好像有話要跟我說來著。現在高考完了，你能說了嗎？」

 

曲南煙目光沉了沉，「那個先不說吧。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麼？」

 

「在大學，你能不能先不交男朋友？」

 

「啊，為什麼？」

 

曲南煙認真地看著我，「你不是說了嗎，男人沒有我好。既然這樣說的話，戀愛是不是也不用把性別卡得這麼S？」

 

這這這……

 

曲南煙所說的每一個詞語我都理解，但為什麼這些詞語連在一起，我就不懂了呢？

 

她的意思……是想跟我在一起嗎？

 

可我們，不是朋友嗎？

 

想通這些之後，我臉頰忽然不受控制地紅了起來。

 

再對上曲南煙的眼神，忽然一切都變了。

 

我一時無法接受友情的如此轉變，隻好慌亂地看了眼手表，道：「那個我……我馬上要上檢票了，我先……先走了。」

 

說完我便提著行李狼狽而逃。

 

直到高鐵離開這座城市時，我怦怦亂跳的心還是沒能平復下來。

 

可令我意外的是，雖然我一時難以接受曲南煙的心意，但其實從內心深處來看，我並不排斥她說的那些話。

 

甚至……等我將她的那些話揉碎了思考時，還有些隱隱的竊喜。

 

心猿意馬之下，我想發條信息回應曲南煙的心意。

 

但當我編輯好話語後，我卻又猶豫了。

 

畢竟現在我要去上大學，戀愛並不會影響我的生活。

 

可曲南煙，現在卻要進入復讀階段。

 

萬一因為我們之間情感的轉變，讓她心境受到影響了怎麼辦？

 

如果因為我而耽誤了她考上夢想院校，那我罪過可就大了。

 

於是我刪掉了那些話，打算將這件事暫時先冷處理。

 

反正一年，很快就會過去。

 

13

 

自從我堅定了自己的想法後，我跟曲南煙還跟從前一樣的聯系。

 

隻是那天她的那番話，被我默契地先按下沒提。

 

這一年裡，我適應著大學生活，有了許多豐富多彩的樂趣，也認識了很多新朋友。

 

但無論是誰，都比不上曲南煙在我心裡的位置。

 

而曲南煙每次模擬考之後，都會將成績發給我看，告訴我她離夢想又更近了一步。

 

就這樣，我們一步一步，共同來到了一年後的高考那天。

 

這次曲南煙學聰明了，她壓根沒回那個家。

 

臨近考試，她直接在考點周邊開了酒店，既安全，又清靜。

 

第二天高考時，我一大早就帶著橫幅來到了曲南煙的考點前拉著橫幅等她。

 

當曲南煙慢慢悠悠地趕來時，一條巨大的橫幅吸引了她的注意。

 

橫幅上寫著：

 

【上一次，曲南煙被弟弟捉弄, 偷走了她的準考證，害得她與心儀的大學失之交臂。這一次，曲南煙復讀歸來, 她發誓，要把自己失去的一切都奪回來！】

 

曲南煙不禁扶額失笑：「你這是什麼中二橫幅啊。」

 

「嘿嘿, 最近爽文看多了。」

 

說完，我與曲南煙相視一笑, 仿佛這一年我們從未分開過一樣。

 

我衝她比了個加油的手勢：「這一次, 請你全力以赴地去追求夢想吧。」

 

望著曲南煙踏進考點的背影，我衷心地為她祝福與加油。

 

這兩天時間, 對於我和曲南煙來說都有些難熬。

 

但好在……都熬過去了。

 

當她踏出考場的瞬間，衝我招了招手。

 

我正要衝過去迎接她, 突然被人截和了。

 

截和我的人是一個看上去十分清秀的男生。

 

他也背著個書包，和曲南煙先後出了考場，應該也是這一屆的高考生。

 

我走近一看，那男生低頭腼腆地問曲南煙：

 

「南煙, 之前因為怕影響彼此高考，所以我心裡有很多想對你說的話, 一直沒機會說。但今天, 一切都結束了，所以我想問你，你能不能考慮做我女朋友？」

 

？？？

 

小哥你幹嗎？

 

這才剛考完呢, 就這麼等不及了？

 

我正醋著呢，就見曲南煙禮貌地指了指我, 對男生說道：「不好意思啊，我喜歡的人來接我了。希望以後你能早點遇到一個真心喜歡你的人。」

 

見狀, 男生捧著一顆破碎的心走了。

 

我滿意地誇道：「不錯，還挺自覺的。」

 

曲南煙有些發怔：「那你的意思是……」

 

「意思就是……我大一這年, 的確沒交男朋友。之前之所以不給你回應，是怕影響你復讀的心境。但現在, 我可以光明正大地告訴你，男人……的確沒你好。」

 

番外：

 

出成績那天，如一年前那樣，我跟曲南煙窩在網吧裡查成績。

 

當曲南煙的成績頁面刷新出來時，我卻蒙了。

 

「為什麼你的成績不顯示啊？」

 

曲南煙反應過來後，興奮地大叫起來：

 

「啊啊啊啊啊！小霜, 全省前……前五十名的成績, 才會被屏蔽。」

 

這時我才注意到屏幕上還有一行小字提示：【曲南煙的成績進入了全省前五十名。】

 

「啊啊啊啊, 我女朋友也太厲害了吧！！！」

 

興奮過後，曲南煙立馬打電話給她奶奶報了喜。

 

誰知她那個渣爹知道女兒考試成績如此優秀後，又假惺惺地讓她回家去。

 

絲毫不提這一年對曲南煙的不聞不問。

 

曲南煙自然也不會再回那個傷透了她心的家。

 

後來, 當清華大學的錄取通知書送到她手上後，少女的夢想, 終於在這一刻揚帆起航。

 

九月開學季, 我和曲南煙手牽著手，一起踏上了去北京的路程。

 

這一次，無論山高水長，都有我們陪伴彼此左右。

 

座位底下, 我們相握著的兩隻手，已經從友情悄悄變成了愛情。

 

美麗的北京，我們來啦。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