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劉哥清咳一聲，問出重點：「那那些首飾呢？」

 

雲朵和主人神同步，頭一歪看向老太太。

 

老太太摸摸鼻子：「我、我借給我一個得了癌症的老姐妹去拍最後一組藝術寫真了。」

 

趙女士蹙眉：「真得癌症嗎？」

 

「保真！」

 

「那你借出去之前，留了證據，或者借條了沒？」

 

老太太耷拉著頭：「沒有。」

 

我和劉哥心說不妙，已「失竊五天」，還不還回來，怕是不想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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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自上門，老姐妹不在家，一問鄰居，已經出去好幾天了。

 

老太太驚覺不妙，依舊嘴硬：「不，我信我姐妹。她不會坑我的。就算坑了，也是她無奈之舉。」

 

可那些首飾價值幾十萬，癌症病人正是最缺錢的時候。

 

我們都不看好。

 

5

 

然而，幾日後，老姐妹上門還首飾了，一樣都沒少。

 

她歉意道：「我去了大理，拍了不少短片。耽誤了時間，對不起啊！」

 

旁邊陪著她的女兒抹眼淚，告訴我們，不是老太太的錯。是她，她不想還回來。要怪全怪她。

 

希望不要因為她的自私影響她們的友誼。

 

原來，老姐妹不肯治療，她說反正治不好，沒必要拖累小輩了。

 

人生最後一段時光，隻想拍一些美美的照片、短視頻，供小輩們懷念。

 

女兒哪忍心看著母親不治療，看到那些首飾起了歪念頭——

 

怕花子女的錢，那花別人的錢總行了吧？

 

老姐妹還是拒絕，讓她不要走歪路。

 

「我也不想的，我隻想把難關先熬過去，騙媽媽先治療，等她走後我再打工，把首飾的錢還給姐姐。但還是失敗了。」

 

在場的人和動物都含著一泡眼淚，勸老姐妹接受治療。

 

邊牧更是叼著自己藏的罐罐送給老姐妹：「人，汪可以少吃點。省下來的罐罐錢都給你治病。」

 

派出所組織捐款活動。

 

錢還是被退了回來，因為老姐妹在第三天與世長辭。

 

走之前，她說：「感謝世界曾善待我，這些錢留給更需要的人吧！」

 

我在她葬禮上獻了束花。

 

回來之後，把兩斤鮮牛肉分期煮好，送給邊牧。

 

邊牧嗷嗚嗷嗚吃了，它蹭我肩膀：【人，別難過啦！她隻是去了人星。】

 

6

 

老姐妹去世的陰霾逐漸消散。

 

日子再次變得雞飛狗跳，今日調解樓道亂堆雜物，明日調解廣場舞擾民。

 

唯一的不同便是邊牧主人知道我能與小動物們溝通後，替我四處宣傳。

 

半月不到，我已成為片區的老人了。

 

出去巡邏，時不時遇到主人帶著寵物問我它們怎麼了。

 

這不，又一個老爺子帶著他不肯吃飯的泰迪讓我幫忙看看。

 

喲，這不是昨晚在群裡洋洋得意的小灰嗎？

 

我都不用看群：「老爺子別著急，它趁你們睡著悄悄咬破了零食的袋子，吃完零食就不吃飯了。」

 

老爺子不信。

 

回去一看，還真是。

 

他連忙到警局感謝我。

 

我擺擺手，拿著小動物們省下來的狗糧、貓糧和我買的一些小零食去投喂小流浪們。

 

動物們比想象中團結、善良。

 

主人帶它們出來遛的時候，它們會遇見小流浪，見它們吃不飽，也沒有地方去，特意省下糧食，請我幫忙喂。

 

小貓們聽說了，也紛紛加入這個隊伍。

 

我再三強調，它們吃它們的，我可以負責。畢竟它們可全都是我的金手指。

 

【不行，你就是一個小片警，工資才多少錢。我省，我爸是寵物博主，給他送寵物用品的一大堆，我都吃不完。】

 

【我也省，我爸雖然不富裕，但他讓我減肥。我本來不想減，但為了同胞，我可以。】

 

【我也可以。我天天吃吃玩玩，分一點糧給同胞，沒問題的。】

 

【我還能分一個罐罐。】

 

【這都是我們的心意，你收下吧！】

 

盛情難卻，我隻能每天收集獸糧，加上自己買的，去喂小流浪們。

 

世界破破爛爛，小貓小狗縫縫補補。

 

7

 

上頭下發流浪動物管理條例，要求各部門協作，管理好流浪動物。

 

包括逮捕。

 

我心裡咯噔一聲，最怕有些部門一刀切，不止逮捕，還要S狗！

 

我連忙在群裡交代：【寶寶們，特別是小流浪們，你們要注意，盡量去郊區吧！別被不懷好意的人抓到了。】

 

【嗯？人，為什麼？】

 

【人不都是我們的好朋友嗎？抓了我們也是帶去打疫苗嗎？】

 

【啊？我不想失去蛋蛋。】

 

【蠢，不止是蛋蛋的事。我之前遇到過一個虐狗的，他用火腿腸騙我，把我抓了。用刀割我肉，還好救助動物協會的人救了我。我還是願意相信人。】

 

【啊？那麼慘，是得警惕點，但我還是覺得好人更多。】

 

看啊，盡管人傷害過動物，但大多數貓貓狗狗都更信任人。

 

我不放心，再三囑咐，得到一堆拍著胸脯保證 Jpg 後，我才罷休。

 

幾日後，最擔心的事還是發生了。

 

巡邏時，金毛在群裡呼救：【救命啊，救命啊！快來幫幫汪，有一群人要打汪主人。但我主人讓我跑……】

 

大胖橘氣得喵喵亂叫：【蠢貨！快跑啊，他們不可能打你主人了，打的是你呀！】

 

【快跑快跑，聽主人的才是最重要的，快跑！】

 

群裡有個特殊功能，可以通過小動物的眼睛實時直播。

 

我趕緊點開這個功能，入目的是一群物業攔著金毛和它主人。物業手中還拿著鐵棍。

 

主人是一個上了年紀的老頭，他的背佝偻著，手卻伸得很直，護著自己的金毛。

 

雙方起了衝突，老人連忙松繩，趕了好幾次，金毛一步三回頭地跑了。

 

物業想追，又被老人攔住。

 

一部分物業突破了老人的阻攔。隻是金毛跑得飛快，他們沒追上。

 

它跑到拐角處，一回頭，看到了，讓它火冒三丈的一幕——

 

物業舉起鐵棍，揮向老人。

 

金毛沒有一絲猶豫，衝了回去。

 

我看得分明，鐵棍隻是舉得高，遲遲沒有落下去。估計隻是惱怒老人不配合，想嚇唬他。但金毛一回去，就糟了。

 

【不，不！小金毛，那些人是嚇你主人的。你回去會S的，別回去。】

 

【啊？不行，我不想拿主人的命來賭。汪的使命就是保護主人。】

 

金毛頭也不回，去完成它的使命。

 

它一出現，那群物業轉向它，棍子落下，金毛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它最後看向的是它的主人。

 

【人，別難過。汪罩著你呢！汪不是S了，而是去汪星拿最高榮譽獎呢！】

 

它主人號啕大哭，被擋在一旁無能為力，無法再保護他的小狗。

 

過了好一會，我通知的同事總算趕到。

 

我抹抹眼淚，奔向那邊。

 

希望金毛沒事。

 

8

 

寵物醫院。

 

金毛待在手術室做手術。

 

寵物醫生說它傷得比較重，得花好多錢才有希望救回來。且救回來之後，也不一定能活多久。

 

老人沒猶豫：「救！哪怕多活一天，也要救。它都是為了我！它要是不那麼護主該多好啊！」

 

他回家取了自己多年的存款，有存折的存款，還有一些毛票、硬幣，全堆在前臺桌子上。一邊數，一邊哭：「那些人不是人！我的豆豆！」

 

我陪老人等著，時不時向群裡匯報消息。

 

群裡沒人笑話金毛，最獨立的貓都誇金毛是個英雄。

 

原來，它們都最在乎自己的主人。

 

夜裡，不少小流浪都爬到寵物醫院的窗戶上默默守護金毛，期盼它能好起來。

 

派出所事情多，我陪了一晚上。第 2 天就得回派出所處理後續。

 

所裡的硬漢知道事情的前因後果，也忍不住抹淚，大罵物業拿著雞毛當令箭，連畜生都不如。

 

老人的孩子拿出狗證與物業對峙，證明自己是合法養狗。

 

物業派了一個混不吝的代表：「新發的規定，大型狗出門必須戴嘴套，且那個時段不是它能出門的時候，我們也是按章程做事。」

 

年輕人疑惑：「什麼時候發的新規，我怎麼不知道？」

 

「我們貼在公告欄了，裝什麼裝！」

 

年輕人還真不知道，他不住在小區裡，住市中心。他最近加班起早貪黑，根本沒時間刷手機，更別提看到新規了。

 

物業的確貼在公告欄了。

 

可老人家年紀大了，老花眼，也沒看到。

 

兩方爭執不休，派出所徹底變成菜市場。

 

劉哥努力調停，都無法讓兩方和解。

 

據說，年輕人打算請律師告物業。

 

物業沒低頭，繼續強硬，估計還有好長時間才會有後續。

 

我爸嘆氣：「都是人與人的矛盾，何苦害了動物們啊！」

 

對啊，是不守規矩的寵物主人不約束自己的寵物，出門不牽繩，造成了人與寵物的矛盾。

 

後果都讓守規矩的寵物和寵物主人背了。

 

也怪一些人圖省事，什麼都想著一刀切，才鬧出來的禍端。

 

9

 

不久後，流浪動物保護中心展開「文明養狗，不愛請別傷害」的活動。

 

我想出一份力，為小金毛，為千千萬萬的流浪動物。想了想，我厚著臉皮去求網紅趙女士，希望她能幫忙。

 

趙女士連連擺手：「不不不，不行的。網上有好多人很討厭狗，這種爭議話題會讓我掉粉的。

 

「說句實話，我沒那麼高尚，我隻愛自家毛孩子。其他的，我無能為力。」

 

我也不失望。

 

我能理解趙女士。

 

她不是大網紅，做這一切確實有風險。

 

「是我唐突了，對不起。」

 

然而，令我沒想到的是，趙女士還是幫忙宣傳了。她特意做了一個視頻，視頻裡她講述了金毛的事件。

 

「……請各位養狗人文明養狗，隻有我們共同建立起一個良好的榜樣，讓更多的人看到我們家毛孩子的可愛，以後我們遛狗才不會被歧視。與所有人共勉……」

 

視頻熱度很高，罵聲也很多。

 

【不就是條狗嗎？你們對一條狗掏心掏肺，也不見你們對爸媽那麼好。】

 

【傷害到人的狗確實不應該存在。本來就應該以人為本啊！】

 

【現在請我們善待動物，等流浪狗咬人的時候，你們就知道錯了。】

 

趙女士愁眉苦臉：「完啦完啦，我不該蹭熱度的。這下要掉粉了。」

 

我拍拍她手背：「我替你號召同事關注你。我們好幾個系統都是兄弟，喊一聲大家都會關注的。」

 

「別別別，你們關注了，網友還以為是我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呢！」

 

我哈哈哈大笑，沒再強求。

 

好在結果是好的，趙女士經過短期的被謾罵後，飛速漲粉，拿了不少廣告。她笑嘻嘻，表示賭贏了。

 

忙碌了幾日，我又接到救助。

 

【夭夭零，人，你快來啊！臨江石橋有個女孩好像想跳河。她站在這裡抹淚好久了。】

 

心裡警鈴大作，我叼著還沒吃完的小籠包，騎上摩託車跑路。

 

「喂，你去哪啊？」

 

來不及解釋了，我大吼一句：「臨江石橋有警情，打 120。」

 

緊趕慢趕，遠遠看到大橋，女孩已經跳下去了。

 

我的媽呀！

 

我再次加速，掉頭往下遊走。還沒到岸邊，看到岸上的大黃毫不猶豫跳下去，它狗刨兩下，靈活地叼住人的衣領，將人帶上岸。

 

「為什麼要救我？」女孩一邊哆嗦，一邊說。

 

我脫下外套給她披著：「你問一條狗，它不懂的。狗能救人，已經很不容易了，你別苛責它該不該救。」

 

女孩被我弄得不上不下，咬著唇摸摸大黃：「謝謝你，但我不值得你救。爸爸說得對，我果然連一條狗都不如。嗚嗚嗚嗚……」

 

大黃的爪伸到女孩手裡：【不是的哦，你很有用的。非常有用，你閃著光呢！】

 

女孩聽不懂，呆呆地看著狗哭泣。

 

我拿抹布，將就給大黃擦幹，翻譯大黃的話。

 

女孩萬念俱灰：「我有自知之明的。我成績不好，上多少補習班都沒用。也不會什麼才藝，人還很笨，家務做得都不好，真的很沒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