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嘴唇有些顫抖。

 

做這一行一定會承受一些惡意，但這樣的惡意，是不是太過了一點。

 

我正要息屏，微博小號卻收到了一條私信。

 

「：姐姐我知道你在看，但是我想告訴你是，你不要被任何人左右，在我這裡，你做什麼都是對的。」

 

我瞬間感覺到，心中好像有些什麼東西溢了出來，溫暖而又充盈。

 

我看見時衍又更新了一條微博，這也是他第一條除了比賽以外的微博。

 

「有些藝術家，不要用自己猥瑣的男性視角來凝視女性，更不要用一些骯髒的話去給別人扣帽子。」

 

緊接著，他又在自己的微博下面發了兩條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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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下次走紅毯不僅要捂緊自己，還要捂緊某些人的嘴哦！」

 

「姐姐下次偷偷穿給我看。」

 

第一次有人在公開場合為我說話，更何況還是那個曾經被我狠狠傷害過的人。

 

時衍，他總能在我的黑暗時刻裡，鑿出一個洞來，再給我一束光。

 

像從前一樣，像一個永遠發亮發燙的小太陽。

 

和我說：「我會一直照亮你。」

 

你好像沒有食言，可是你卻缺席了整整五年。

 

我回復了他的私信：「謝謝你。」

 

很快就收到了時衍的回復：「那姐姐把我的微信拉回來好不好？嗚嗚嗚。」

 

5

 

拉回時衍的同時，立刻就收到了他發來的消息：「姐姐！我好想你！」

 

而把他從黑名單裡拉出來的間隙裡，他一直在重復地給我發送著那句話。

 

後來他跟我說，那句話，他在五年間的每一天都會給我發。

 

一天不落。

 

我很想回復他，告訴他其實我也很想你。

 

可是我不敢。

 

直到下一期綜藝開始錄制的時候，我依舊沒有回復時衍。

 

在後臺見到時衍時，我有些尷尬，始終不敢看他。

 

節目開始錄制後，我發現嘉賓們好像格外友善，甚至偶爾還會在公屏上聊天搞怪逗我開心。

 

我隱隱約約猜到了，是時衍提前打好了招呼，讓嘉賓們照顧我的情緒。

 

我抬眸看向正準備收拾下班的時衍，正好也對上了時衍的視線。

 

我看見面前的少年朝我挑眉一笑，用嘴型對我說：「姐姐，笑一笑。」

 

正在我扯出一抹並不算好看的笑容時，我聽見導演在身後大聲叫喚：「上一期節目收視不錯，今晚請大伙們喝酒去。」

 

導演可是在圈裡出了名的摳門，怎麼會因為一期節目小火就破費請客。

 

餘光看見正在豎大拇指的時衍，我便知道了，又是這家伙的主意。

 

到了酒吧之後，我才知道時衍這廝，心眼子不是一般的多。

 

身旁的替補弟弟提議大家一起玩真心話，在場被國王說中的折一根手指，誰先捏成拳頭，就要罰酒。

 

我看見大家激動的模樣，就知道肯定逃不掉了。

 

畢竟娛樂圈裡的瓜，永遠勁爆。

 

第一個抽到國王的是替補弟弟，我看見他自信地開口：「我還喜歡我的前任。」

 

一整個包間的人都沉默了。

 

我正在猶豫要不要遵從內心時，就看見坐在我對面的時衍，一邊直勾勾地盯著我，一邊緩緩折起大拇指。

 

在我們分手的五年間，我沒有看見過時衍任何緋聞。

 

所以他想的那個前任，是我吧……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於我身上，而我，卻不敢在他們面前承認，卻也不敢撒謊說自己並不喜歡時衍。

 

我確實還愛他。

 

我舉起眼前的酒杯一口飲盡：「這題，我可以不答嗎？」

 

我看見對面的時衍，緩緩地低下頭，吸了吸鼻子。

 

他還是那個愛哭鬼，不管是五年前還是五年後，他都是那個會因為我掉眼淚的愛哭鬼。

 

替補弟弟尷尬地打著馬虎眼，嚷嚷著說下一把。

 

我也不想讓局面冷場，於是接下來幾局，我相當配合。

 

「我談過一場刻骨銘心的戀愛。」

 

我折大拇指。

 

「我喜歡的人在現場。」

 

我折食指。

 

「我怕黑。」

 

我折中指。

 

「我喜歡喝冰吸生椰。」

 

我折無名指，不是，這麼小眾的愛好都撞嗎？

 

接下來國王出現在我對面的人的手上，我看見他抬起眼眸SS地盯著我，眼眶紅紅的：「我喜歡坐在我對面的人。」

 

時衍如此直白地問出了口，倒是顯得猶猶豫豫的我有些扭捏。

 

如果我繼續逃避的話，眼前的男孩肯定會哭出來吧。

 

我在大家的目光下，緩緩地折下小拇指。

 

周圍的人瞬間激動得起哄，不停地催促我喝酒，但是他們對於我和時衍卻並沒有多說什麼。

 

我覺得有些奇怪，但是也沒有多說什麼，隻是拿起眼前又一次被盛滿的酒杯，一飲而盡。

 

我有些頭昏，申請中場休息去廁所醒醒酒。

 

洗了把臉卻在門口碰見了靠著牆吸煙的時衍。

 

他什麼時候學會的抽煙？

 

他低頭看著我，好看的眼睛因為酒意染上一絲渾濁：「你提分手的時候學會的。但是我可沒同意分手。」

 

6

 

「抽煙對身體不好。」我不敢直接接過他的話，抬手想取下他叼在嘴裡的煙。

 

但是不得不說，這樣的時衍，確實看起來比以前成熟了不少。

 

「姐姐和我在一起，我就戒煙好不好？」他看向我的眼神欲望繚繞。

 

我確實也有那麼一瞬間沉迷於這樣的眼眸中，好像所有思緒都要被洞穿。

 

我還是逃避了，因為我依舊為當初的事情耿耿於懷。

 

時衍嘆了口氣，抬手拿下了煙：「姐姐，我們慢慢來，好不好？」

 

他的語氣好似在哄一個乳臭未幹的小朋友，卻說得我心中滿是暖意。

 

我抬起頭，認真地看著眼前的少年：「好。」

 

少年眼中的火星重新燃起，我看見他從我身邊擦肩而過時嘴角揚起笑容。

 

他很高興。

 

我也有些高興，但更多的卻是給了他希望後的顧慮。

 

更何況，我們之間，相差的是陌生的五年時光。

 

再回包間時，裡面已經空無一人了。

 

手機上替補弟弟給我發來消息說大家有事都先走了，我不用腦袋就能想想是時衍那廝支走了所有人。

 

我剛準備回消息，替補弟弟又說：「一人五百诶。」

 

好家伙，五百塊錢就把你們給收買了。

 

能不能把我也收買了。

 

我收拾好自己的東西，轉身出門時，又在門口看見了時衍。

 

少年站在酒吧昏暗的燈光下，靜謐又神秘，隻有那雙眼眸格外明亮。

 

「走吧，姐姐，我送你回家。」他捋了捋額前的碎發，走在我前面。

 

我看見他在地面上的影子，抬腿踩上去，忽然有一種這五年間他從來沒有離開我的感覺。

 

我低著頭默默跟在他身後，卻不想前方的人早已停下來，我扎扎實實地撞在了他的胸膛上。

 

「姐姐，下次不看路，撞上的可就不會是我咯。」我聽見時衍在我頭頂輕笑。

 

我也抬頭對上他明亮的眸子：「不能一直是你嗎？」

 

話音剛落，我就發覺到自己酒勁上頭衝動說錯了話，可是又撤回不了。

 

時衍抬手揉了揉我的頭發，聲音輕快地回應著我：「姐姐願意的話就可以哦。」

 

我突然回想起五年前時衍去俱樂部之前，好像也是這樣和我保證的。

 

他跟我說：「姐姐，你是第一，遊戲第二。」

 

還有好多好多保證，好多好多承諾，和好多好多欺騙。

 

「姐姐？」時衍的聲音將我拉回現實。

 

我也低頭不再看他，隻是沉默著跟在他身後。

 

過了半晌，我終於開口：「時衍，你還是食言了。」

 

7

 

借著電競綜藝的熱度，公司給我接下了一個新出的網遊廣告。

 

據說不僅服裝炫酷，而且打戲帶勁。

 

直到我從馬上摔下來我才知道，什麼叫作「帶勁」。

 

而且後勁還有些大。

 

我躺在醫院的病床上，左腿纏著紗布吊掛在空中，遲遲沒有從疼痛中緩過來。

 

而此時此刻，我的公司正在給我營銷敬業人設，又給我招來一大批黑粉。

 

經紀人王姐正忙著帶他手下那個與我撞型的新晉小花，一次也沒有來過醫院。

 

反倒是我的微信要爆炸了。

 

剛躺上病床就收到了來自時衍的消息轟炸，99+ 的信息彈得我猝不及防。

 

「姐姐，你痛不痛？」

 

「姐姐，你在哪裡？」

 

「位置發我。」

 

「我剛打給王翠花了，她居然都不管你！」

 

「你等等我，我馬上到！」

 

……

 

我有些鼻酸，時光流逝，他仍然是那個第一時間問我痛不痛的少年。

 

我還沒等到時衍趕來，疼痛就侵襲了我的身體。

 

我昏睡過去，做了一個很冗長的夢。

 

夢裡有我，有時衍，還有我們的過去。

 

我夢到了我們分手前一周，正正好好是我的生日。

 

而時衍卻在緊張地籌備著他的 KPL 首秀，我已經連續三天沒有收到他的消息了。

 

我看著微信界面上一片綠色的聊天記錄，心像掉進了冰窖一般，麻木而又刺骨。

 

我知道他選擇了從事電競行業，就不得不放棄掉很大一部分屬於自己的生活。

 

當他走進俱樂部，坐在那把電競椅上，他就要自己奉獻給他所忠於的事業。

 

那個同樣也能為國爭光的事業。

 

那時的我，在聽說他的決定後，毫不猶豫地選擇了理解。

 

因為我知道，我的少年在電競上展現出來的天賦無人能比，他本來就該屬於那個舞臺。

 

他的頭頂，本就應該是萬丈光芒。

 

我不該為了我的佔有欲，剝奪屬於他的驕傲。

 

隻是，我還是把一切都想得太簡單了。

 

我想著即使見不到面，互聯網那麼發達，我們仍舊可以通過手機發微信打視頻。

 

隻要我們仍舊相愛，便可跨越世間萬千溝壑。

 

可是當我看見一片綠的見面時，我慌了。

 

這個我設想的完全不同，他們有封閉訓練，有與我不盡相同的作息時間。

 

我要拍戲，他要到處跑比賽，我們在一個城市的機會少之又少，能剛好對上時間打視頻的機會更是屈指可數。

 

終於是我，先被現實擊垮了。

 

我看見同劇組的女演員依偎在前來探班的男朋友的懷抱裡的時候，我會想：「我等多少年才能等到時衍呢？」

 

我不知道，隻知道我一個人在陌生的城市裡，一遍又一遍地翻看著我和時衍的聊天記錄。

 

生日那天，我等到那天結束，也沒有等到時衍送給我的禮物和生日祝福。

 

他的微信仍舊是失聯的狀態。

 

我知道他在封閉訓練，接下來的春季賽對他而言尤其重要。

 

他不想一直在飲水機旁邊罰站了。

 

可是，那時的我仍舊是需要愛意的女孩，我感受不到時衍的愛了。

 

好像這段感情，他缺席了好久好久。

 

我知道不能怪他，可現狀就是如此。

 

我自己忍著胃痛吃完了最後一塊蛋糕後，我向時衍發了最後一條微信：「分手吧。」

 

我很快就拉黑了時衍，後來聽陸遠說，時衍到處聯系我，卻被我一一拒絕拉黑。

 

其實當年的我忘了告訴他，不是你的錯，也不是我的錯。

 

隻是當年的我們，不合適，活該錯過。

 

8

 

我再睜開眼時，側過頭看見窗外是正在看著我傻笑的時衍。

 

他朝我擺手，又指了指手機，我這才看見他給我發的信息。

 

「值班護士沒你的門鑰匙，你給我開窗，我偷偷翻窗進去。」

 

他怕是跑糊塗了，我腿還吊著呢，怎麼給你開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