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是導演打來的嗎？」

「嗯，約了下周要見一面。」

 

傅谌對接下來這部電影很重視，給我剪完指甲又去了書房。

 

我繼續網上衝浪。

 

發現那個網友前不久給我發了私信，她問我：「最近怎麼樣？」

 

這段時間我忙著和傅谌培養感情，沒怎麼上網。

 

剛看了看，她好像也忙，動態都好久沒更新了。

 

我回道：託你的福，一切都很順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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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成功了嗎？

 

我：一半一半吧。

 

她：怎麼說？

 

隔著網線，又是半真半假的虛擬身份，我傾訴欲爆棚：

 

「他身邊的選擇很多，我並不出眾，如果不是早就認識，估計連認識他的機會的沒有。」

 

她：「你怕他變心？」

 

我嘆了聲氣，這哪裡是怕傅谌變心？我壓根就不確定他喜不喜歡我。

 

生理需求和心理需求是兩碼事，畢竟我們是協議結婚，礙著他是公眾人物，隻怕一年期到，泡沫破碎，就什麼關系也沒有了。

 

一時惆悵，我沒有再回網友的消息。

 

……

 

一直以來，除了那天晚上，傅谌對我的態度始終被動。

 

與其說他喜歡我，倒不如說他習慣了照顧我、順從我。

 

一個月的假期眼看著就要結束，我心情不好，晚上也愛做夢。

 

昨天居然還夢到了傅谌和梁頤拍戲的畫面。

 

夢裡他們好親昵。

 

醒來我很生氣，發現傅谌沒睡在身邊，更生氣了。

 

打著呵欠下樓，我喚他：「傅谌？」

 

沒人應，不會是出去了吧？

 

便又叫了一聲。

 

誰知話音剛落，我就看到了一個意想不到的人。

 

梁頤。

 

16

 

我沒想到自己會這麼快就和梁頤碰面。

 

還是在這樣尷尬的情境下。

 

梁頤站在樓下，妝容精致。

 

我在樓梯拐角，蓬頭垢面。

 

她一臉震驚地看著我，「你是誰？」

 

我看向傅谌，他剛從書房出來，手裡是一張白色打印紙。

 

他估計也沒想到我會下來，和我對視一眼，剛要說話。

 

我搶先一步，「我是他妹妹。」

 

17

 

傅谌和梁頤出去了。

 

我獨自在家等他們回來，心裡惴惴不安。

 

梁頤知道我的存在了。

 

雖然我說了自己是傅谌的妹妹，但當時傅谌的表情不太好看，一點信服力也沒有。

 

梁頤走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懷疑。

 

她原本，是過來找傅谌說下部戲的事的。

 

還帶了一瓶紅酒過來。

 

因為傅谌有道拿手菜，是紅酒燴牛肉。

 

我想，如果我不在，他們今天應該會很愉快地在廚房一起做紅酒燴牛肉吧。

 

胡思亂想，我在樓梯口一坐就是大半天。

 

傅谌回來看到我一動不動，都驚了。

 

他開了燈，「不是讓你先吃飯嗎？」

 

我答非所問：「梁頤是不是知道了？」

 

「……你擔心她說出去？」

 

「那不然呢？」

 

「她不會說的。」

 

「……」

 

提起梁頤，傅谌的語氣是我意想不到的熟稔。

 

「為什麼？你和她說我們是假結婚了嗎？」

 

傅谌安靜兩秒。

 

「趙哥那邊給的解釋，她相信了。」

 

「說我是你的妹妹，是這個解釋嗎？」

 

18

 

我的患得患失，並非偶然。

 

同居這段時間，趙哥偶爾會過來找傅谌談事。

 

我看得出來，趙哥不太喜歡我，生怕我會和傅谌發生實質性關系。

 

所以在他面前，我很少和傅谌互動。

 

那天他們在陽臺對話。

 

我聽到了。

 

趙哥說：「傅谌，生活就像演戲，你要明白自己的重心應該放在哪裡。」

 

傅谌背對著他，手裡點了根煙。

 

「我知道，裴培是我妹妹，這點你放心。」

 

「……」

 

努力了那麼久，換來的依然是妹妹。

 

心裡怎麼可能不難受？

 

我不想直視自己的脆弱，隻能選擇逃避。

 

可今天梁頤一來，我就破防了。

 

傅谌真的喜歡我嗎？

 

這一個月的快樂就像是偷來的。

 

反正過幾天傅谌有商業活動，我以無聊為由，想搬回自己原來的公寓。

 

但傅谌不同意。

 

公寓在鬧市中心，他是公眾人物，進出很不方便。

 

「我們又不是真的夫妻，不見面又怎麼樣？」

 

傅谌蹙眉，「裴培，不要這麼和我說話。」

 

「我說的難道不對嗎？哥哥。」

 

他微怔，很快理清了思路。

 

「我遠沒有你想的那麼自由，有些話說出口，大多是因為對方想聽，而非我本意。」

 

其實我都知道。

 

但人是感性動物，我消化那麼多天，不就是在自我拉扯嗎？

 

我說：「那結婚呢，結婚是你本意嗎？」

 

原以為他會被我問住，可他隻是自嘲地笑了一聲。

 

「裴培，婚姻不是兒戲，如果我不愛你，我不會來找你。」

 

19

 

傅谌接下來要拍的電影，是國內著名導演周導的戲。

 

我和傅谌的婚姻，正是這個周導牽的線。

 

周導手裡有個本子在圈子裡的評價很好，因為是講小人物的故事，以小窺大，和傅谌演過的方小江有點像，所以在選角上，傅谌呼聲最高。

 

可周導了解過傅谌後，又覺得他資歷太淺，演不出自己要的更深層次的東西。

 

而且，他指名要已婚的男演員。

 

傅谌和我說這個結婚的理由時，我倍感荒誕。

 

但如果把這種事放在傅谌身上，又好像很合理。

 

因為他的性格就是這樣執拗，一旦定下了什麼目標，就會竭盡所能地去完成。

 

那天我問他：「那本子真的那麼好嗎？好到你非演不可？」

 

他回：「這是我的一個機會，我不想錯過。」

 

……

 

三天前傅谌和周導的飯局，我也去了。

 

是周導邀請的。

 

那天周導妻子也在，沒聊工作，隻聊生活，我隻用把平時和傅谌在家相處的狀態展現出來就好了。

 

我和傅谌從小一起長大，這點默契還是有的。

 

結束已是晚上。

 

由傅谌開車，我問他：「今天我表現得怎麼樣？」

 

「很好。」

 

「總覺得周導在試探我們。」

 

「是有那麼一點。」

 

我看向他，原來那不是錯覺。

 

傅谌又說：「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做自己就行。」

 

「……」

 

當時我很想問他，我和他究竟是真，還是假。

 

但他的那聲「妹妹」深深地影響著我，到最後我也沒問出口。

 

直至今天。

 

傅谌對我說，他愛我。

 

我震驚地看著他。

 

「我不知道你為什麼會把我和梁頤聯系起來，但離開公司後，我就和她說清楚了。你不是我妹妹，你是我的老婆。」

 

「……你不怕她說出去？」

 

「說實話，我巴不得她說出去，這樣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他繼續說：「你還記得吧，最開始的時候，我和你說過，接下來要拍的電影，是我的一個機會。」

 

「我記得。你是不願意放過這個機會，才會找上我配合你假結婚……」我苦笑，「這事我知道，你不用強調。」

 

「不，你還是不知道。」

 

他拉過我的手，牢牢包在手心。

 

「比起做演員的追求，我還有一個更長遠的目標，已經努力堅持很多年了。」

 

我心跳加速，就這麼失聲看他。

 

「我說的機會，不是為了拿它衝獎。」

 

「裴培，我想和你結婚。」

 

「這才是我的理由。」

 

 

 

傅谌視角

 

1

 

當喜歡一個人變成一種習慣，再想戒掉，就難了。

 

傅谌眼裡的裴培，是小公主。

 

從小嬌養長大，爭強好勝，還很喜歡壓榨他。

 

但他並不生氣。

 

甚至會因為她的目光在他身上有過一秒的停留，而竊喜。

 

剛認識那會兒，他自知條件不好，作為租客住進她家房子，因為年齡相仿，又上同一所學校，當裴母希望他能幫忙照看著點她時，他答應了。

 

但裴培不樂意，還對他做過不少無關痛痒的小惡作劇。

 

後來態度發生轉變，是他被人盯上，她挺身而出。

 

「傅谌是我的人，隻有我能欺負。」

 

他站在她身後，垂眸看比他矮了半個頭的她。

 

很中二的話從裴培口中說出，真是一點都不違和。

 

從那之後，裴培不再刁難他，還戲癮發作，隔三岔五就問他有沒有人欺負他，被欺負了就要說，她來處理。

 

可她能怎麼解決？

 

一個手上割道口子都要哭鼻子的人，他是不會給她添麻煩的。

 

不僅不會給她添麻煩，他還得讓自己變得更厲害才行。

 

這樣她才不會被欺負。

 

小公主就該是無憂無慮的。

 

隻是他沒想到，讓她難過的會是她最親近的人。

 

那天陪她在天臺看月亮，他倆躺在水泥地上，他聽到她壓抑的哭聲。

 

他發現，自己比她更難受。

 

後來會去演戲，不過是想賺筆快錢。

 

他也沒想到會火，也沒想到自己會愛上演戲，還把演員發展成了真正的職業。

 

可是，這也代表著，他和裴培的距離，更遠了。

 

2

 

周導的要求另類又極端，公司在知道之後是打算放棄這條線的。

 

但傅谌還是接了。

 

他想和裴培還像從前一樣，一直在一起。

 

哪怕她不喜歡他。

 

他也想為自己爭取一次。

 

那天他問裴培：「裴培，你願不願意和我結婚。」

 

裴培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她讓他等等。

 

然後就回了房間，過了半個鍾頭才出來，說她願意。

 

一切都順利得不像話。

 

為了掩飾自己的私心，他故作大方，一邊說自己婚後不會打擾到她，一邊在S青後問經紀人討要假期，想和她培養感情。

 

他之所以這麼急切，還是因為發現了裴培小號的緣故。

 

她是自由插畫師，平時大多時間都是一個人宅在家裡。

 

那個小號她寫了很多生活的瑣事。

 

他越看，就越想和她一起。

 

可他已經不是原來那個傅谌。

 

很多事情都不能做到像以前那樣隨心所欲。

 

注冊小號和她套近乎並非本意，可那樣她會更自在一些，而他也能變相再靠近她一些。

 

教老婆如何追自己，怕是再難找出第二個像他這樣的人了。

 

3

 

在決定結婚以後，傅谌就做好了公開的準備。

 

他從沒打算隱瞞，也沒給自己立過單身人設，隱婚是公司要求，合約在身，他無可奈何。

 

所以才會讓裴培在聽到那句妹妹，誤會那麼久。

 

暴風雨來臨前一切都很平靜。

 

關於他的八卦爆出來那會兒，他還在給裴培讀書。

 

直到經紀人打來電話，讓他把手機關機。

 

他才知道，有人拿他拍攝周導電影做文章，寫了三千字的造謠貼。

 

造謠者拿他未婚卻拿下角色做噱頭，含沙射影地說他接受了周導的潛規則。

 

一時之間，輿論四起。

 

承認已婚就是欺騙大眾，否認已婚就是欺騙周導，傅谌騎虎難下。

 

他卻比想象中更要坦然。

 

演員本身就是要靠作品說話。

 

何況他本就不想再繼續瞞下去。

 

因為裴培沒有安全感，他不喜歡。

 

很早以前他就承諾過裴培，他會永遠陪著她。

 

同樣的，他也會讓自己成為她的避風港。

 

說到就要做到。

 

當天晚上, 他發了條微博，是他拍的裴培在澆花的背影照。

 

配文：【婚姻狀況：已婚。】

 

 

 

番外

 

距離傅谌公開我們的關系，已經過去一年。

 

但我還是會時不時地收到一些不好聽的私信。

 

傅谌怕我影響心情，早早就把我的微博給停了。

 

但他不知道，我還有一個小號。

 

不過我把微博都清空了，也就偶爾自虐，會上去看看他的黑粉是怎麼罵我的。

 

光是「傅谌和裴培今天離婚了嗎」就有好幾個，差不多的 id，天天打卡，風雨無阻。

 

看得多了, 玻璃心也被罩了一曾鋼鐵皮。

 

半個月前傅谌的電影上映，正是周導導演的那部。

 

電影票房大賣, 傅谌口碑瞬間回升。

 

不知道是誰流出了一張花絮照片, 是別人在我之前去探班傅谌時偷拍的。

 

照片加了黑白濾鏡，看著氛圍感很濃。

 

起初路人沒認出來，都在問是誰, 嗑出一系列小短文。

 

隨即有粉絲認領，在知道照片女主人公是我後, 是黑粉的, 不是黑粉的，都沉默了。

 

那張照片我看了, 離得遠，看上去不太真切, 再對比旁邊的傅谌，他太好看, 襯託得我的臉要黯淡不少。

 

我不太滿意這張照片，傅谌卻喜歡，還把它打出來掛在了家客廳。

 

阻撓無果, 我終於忍不住登錄小號發微博吐槽：他一定是故意的！

 

沒兩秒，傅谌的手機響了一下。

 

按照以往的習慣，我是不會放在心上的。

 

唯獨這次，我把他的手機拿了過來。

 

赫然看到屏幕上特別關注的提醒。

 

是我。

 

可我這小號分明是沒有人知道的，就算是閨蜜我都沒說。

 

真要說知道的, 也就那個一年前便沒再聯系的網友了。

 

……等等。

 

網友。

 

說好的家庭主婦呢？

 

「我好了，走吧。」

 

傅谌換好衣服，我們準備一會兒去外面吃飯。

 

我回頭, 「你是微博上的，中二公主裙？」

 

「……」傅谌臉色一變, 看向我手裡他的手機, 「老婆，你先冷靜一下，聽我說。」

 

我還聽個屁。

 

敢情這人打從一開始就知道我喜歡他，不說就算了, 還用小號釣魚，教我追他？

 

「傅谌，你給我過來！」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