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一出生，我奶就要摔S我。

 

「丫頭就是賠錢貨，養了也白養！」

 

我爸連忙攔住她。

 

「媽，你別衝動，S人犯法。你不想要她，那就斷親。」

 

第二天，我爸就請來了全村人。

 

當眾宣布，要和我奶斷親。

 

1

 

我爸是家裡的老大，下面有三個弟弟一個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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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爺去世得早。

 

所以，家裡幾個小的，幾乎都是我爸拉扯大的。

 

我爸一人種了幾畝地，一年四季都在忙。

 

終於，供著三個弟弟讀完初中。

 

但是，這還沒完，還得給他們成家。

 

成家比讀書還費錢，單靠種地遠遠不行。

 

於是，我爸去了煤山拉煤。

 

有兩次，差點S在煤山上。

 

終於，靠著辛苦掙來的錢，給弟弟們娶上了老婆。

 

我爸的長兄之責，也盡得差不多了。

 

而這時，他也已經二十九了。

 

這時候才有餘力顧及自己的事。

 

他年紀大，又沒房……

 

家裡是蓋了房的，當初蓋房的時候，我奶說四兄弟，蓋四間就夠了。

 

她住老房子就行。

 

我爸想多蓋兩間，她就說我爸浪費錢，說什麼都不給。

 

後來，蓋好後，她又覺得新房子好，霸佔了一個房間。

 

三個弟弟陸續成親，各自分了一間。

 

我奶住那一間，就是我爸的。

 

她說等我爸娶了老婆就給他。

 

說是給他，我奶還是要在這屋裡住的。

 

我奶是出了名的兇悍。

 

所以，根本沒人敢嫁給我爸。

 

後來，經人介紹，認識了我媽。

 

我媽很能幹，可惜名聲不太好。

 

因此，到了二十五，還沒嫁出去。

 

我爸一眼就相中了我媽。

 

我奶卻不同意，撒潑打滾地不讓我媽進門。

 

這是我爸第一次反抗我奶。

 

說不讓娶，那就入贅我媽家。

 

我奶不舍得這麼個勞動力，這才答應。

 

我爸娶了我媽後，才終於有了個知冷知熱的人。

 

2

 

我媽進門後，日子並不好過。

 

我奶還霸佔著那屋，我爸一提，她就在地上撒潑打滾，說我爸不孝，要趕她出家門。

 

我爸媽隻能在廳中角落裡擺一張床，布簾一拉，將就睡著。

 

但這終究不是辦法。

 

思來想去，我爸決定自己蓋房。

 

我爸以前掙的錢，全都在我奶那。

 

我爸討老婆的時候，她沒拿出來一分，都是我爸借的。

 

我媽那頭情況，跟我爸半斤八兩。

 

家裡三個弟弟，彩禮被家裡拽得緊緊的，半分都沒給我媽。

 

所以，夫妻倆別說積蓄了，還欠了一大屁股債。

 

夫妻倆合計一下，決定一起去煤山拉煤。

 

煤山上很多夫妻檔，雖然累，但是掙得多。

 

我媽沒下礦，就幫我爸洗衣做飯，幫其他人縫補一下衣服，掙點家用。

 

夫妻倆省吃儉用一年，掙了五六萬。

 

這錢還債後，還夠蓋個磚房架子。

 

我爸媽高高興興地回村。

 

結果一到家，就發現家裡陰沉沉的。

 

尤其是老四，一副天塌了的表情。

 

我奶先開口：「老大，四水闖禍了！」

 

3

 

四水就是我爸的四弟，是家裡最小的。

 

我爸和我奶最疼他。

 

也是家裡最有出息的。

 

初中畢業後，就出去打工了，跟著一個老鄉一起做裝修。

 

後來，就自己出來單幹，專門給人刷膩子。

 

手下有幾個工人。

 

儼然就是個小老板。

 

過年回來，挎著皮包，他那媳婦，也是穿著白袄圍著圍巾，洋氣得很，都不拿正眼看我媽。

 

這一次，他手下一個工人，不小心從架子上摔下來，還摔得挺重。

 

「他一開口就是十萬，我這幾年花錢大手大腳的，都沒存到幾個錢。他說我不給錢，就告我，讓我去坐牢。大哥，你要幫幫我！」

 

我爸比他四弟大八歲。

 

是看著他長大的，從小到大，也最疼這個小弟。

 

「差多少？」

 

「東拼西湊的，還差五萬。」四叔比畫了個數字。

 

我爸摸著懷裡的五萬塊，又看了看我媽，最終沒說話。

 

那一晚，我爸一晚上沒睡。

 

一轉身，就看到同樣眼睛熬得通紅的我媽。

 

「大水，要不蓋房子的事先緩一下……」

 

我爸把五萬塊給了我四叔。

 

不過，提出一個要求，要他寫一張欠條。

 

我奶頓時有些不高興：「都是一家人，搞成這樣多難看？還怕四水不還你啊……」

 

「媽，我寫我寫，大哥借給我都是情分了，這欠條肯定得寫。」

 

我四叔的態度很好，對著我爸千恩萬謝的。

 

倒是讓我爸有些不好意思。

 

4

 

隻是這不好意思沒持續多久。

 

第二年，我爸和我媽又去了煤山。

 

沒多久就聽說我四叔買車了。

 

「那車貴著哩，據說要十幾萬！」

 

那時候，村裡人沒人買車。

 

這第一輛車自然是很大的談資。

 

十幾萬也不是小數目。

 

農村人單靠種田的話，十幾年都存不下來這數目。

 

一時間，四叔成了村裡的風光人物。

 

我爸媽的臉色卻很難看。

 

第二天，我爸就請了假，去了我四叔所在的城市。

 

他費了一番工夫，才找到我四叔，要他還錢。

 

「大哥，你那錢是給我的，哪說是借的了？」我四叔頓時變臉。

 

我爸拿出了欠條。

 

「大哥，你看這欠條的名字，是老四。這天底下的老四多著呢。」

 

我爸驚呆了，他根本沒想到親弟弟會這麼跟他耍心眼。

 

「大哥，這些年我在城裡，見識多著呢。人心隔肚皮，這老鄉坑老鄉的事沒少發生，所以不管做什麼，都要留個心眼。」

 

我四叔還轉頭教育起我爸來了。

 

我爸突然覺得，自己這從小看到大的弟弟，格外陌生。

 

我爸氣得將我四叔打了一頓，當天就回了煤山。

 

回到煤山，高高壯壯的漢子，一見我媽，眼淚就掉下來了。

 

5

 

我媽說，錢沒了還可以再掙。

 

「你還有我呢，我們才是一家人。」

 

我爸很快振作起來，起早貪黑地幹活。

 

幹最苦的、最累的、最危險的活，拿的錢也是最多的。

 

到了年底，我爸媽看著厚厚的一沓錢，終於露出了笑。

 

回了家後，我爸就著手蓋房子。

 

先是找人批了地基，然後買了瓦和磚頭，找了石匠和木匠，蓋了起來。

 

一層樓，三個房間，兩個月就蓋好了。

 

前一年攢的錢也花得差不多了。

 

蓋好那一天，我爸媽在房子裡左摸摸右看看。

 

怎麼都看不夠似的。

 

「這一間我們夫妻住，到時再生一兒一女，一人一間！」

 

兩人幻想著美好的未來，不由得相視而笑。

 

我爸用剩下的錢，去買了一張床，和幾個櫃子。

 

雖然簡陋，但是對他們而言，卻是最好的家了。

 

進屋前一天，夫妻倆激動得翻來覆去睡不著。

 

卻沒想到，進屋這一天，又出了變故。

 

6

 

這一天，一大早，我奶就來了。

 

我爸媽以為她是來幫忙的，還挺高興的。

 

結果，她板著臉道：「這房子你們不能住。」

 

我爸媽都蒙了。

 

這自己辛苦掙的錢，辛苦蓋的房子，怎麼不能住了？

 

「這房子你們得給二水。」

 

二水是我爸的二弟。

 

小時候得了小兒麻痺，腿腳有些不便。

 

也因此，我奶一直不喜歡二叔。

 

四個兄弟裡，罵二叔最狠。

 

而我爸，也格外心疼這個二弟。

 

因為他跛腳，娶媳婦有些難。

 

所以，把最大的房間分給他。

 

還用一年到頭省下來的幾百塊，買了一臺縫纫機，才終於幫他娶上媳婦。

 

而我奶，自從我二叔給她生下兩個孫子後，頓時把他當成了心頭寶。

 

我爸媽過年買回來的東西，我奶一聲不吭地拿走。

 

轉頭就出現在了我二叔家。

 

「媽，這房子是我和春芳蓋的。」我爸道。

 

「二水媳婦兒生了倆男娃，你媳婦一個蛋都沒下，這房子，當然要給我孫子住！」我奶理所當然道，「二水倆娃，一間房住不下，這三間房剛好。」

 

我媽嫁進來兩年，一直沒生孩子。

 

村裡不少人偷偷在背後議論，說我媽不會生。

 

但這還是第一次，我媽被人當著面說。

 

我媽的臉漲得通紅。

 

我爸很生氣：「不行，這是我和春芳的家，當然是我們住。二水的房間小了，他們可以自己蓋。」

 

我奶往地上一坐，拍著大腿罵：「哎喲，有了媳婦忘了娘了！你個不孝子，氣S我了！」

 

我爸為了這一大家子，辛苦勞作了半輩子。

 

結果居然落下了「不孝」兩個字。

 

那瞬間，他的心大概涼了個透。

 

很快，就圍了一群人過來。

 

我二叔來拉我奶：「媽，你別鬧了，這本來就是大哥的家……」

 

二嬸一個眼刀過去，二叔頓時不敢作聲了。

 

二嬸一臉懇切道：「二水老打呼嚕，大寶小寶都睡不好，之前我那念大學的外甥說了，這會影響小孩長身體。要不這樣，大哥的房子先借兩個房間給我們住住？等大嫂有了孩子，我們再搬出去？」

 

如果是以前，我爸媽說不定會答應。

 

但是，經歷了四叔的事，我爸發現，他們兄弟之間的感情，沒他們想象的牢靠。

 

我爸還是咬S了要自己住。

 

我二嬸氣呼呼地走了。

 

我奶又大鬧了一場。

 

好好的進屋酒，終究沒弄成。

 

7

 

因為這件事，第二天，二嬸就帶著兩個兒子回了娘家。

 

我奶更把這一切怪在我媽頭上。

 

罵她是個攪家精，攪得我爸都聽她的。

 

罵她下不了蛋，要讓我爸沒兒子絕後。

 

其實，我媽之前是懷過孩子的。

 

在煤山上。

 

但是，那一次，礦裡出了事，塌方了。

 

我爸剛好在礦裡。

 

我媽急得去礦上找人。

 

沒工具，就用手挖。

 

好在有驚無險，我爸活了下來。

 

但是，我媽的孩子也沒了。

 

礦山雖然錢多，但是又累又危險。

 

而且，還在礦山上沒了一個孩子。

 

所以，夫妻倆思來想去，決定還是不去礦山。

 

就在家裡種種田，然後要個孩子。

 

有個孩子，就能在村裡抬起頭來了。

 

我爸人高馬大體格好力氣大，再加上勤勞。

 

依舊是村裡最能幹的漢子。

 

不僅種了分的田，還將偏遠的別人不種的，也攬了下來。

 

也因此，每天都是早出晚歸的。

 

而我媽在家，也沒闲著，養豬、做小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