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鏡頭呢鏡頭呢！！今晚不許停，播到凌晨我也追！】

 

17

此時鏡頭已經轉到宿舍裡。

 

按照佳恆私立高中的校規，自然是男女宿舍分開。

 

可節目組考慮到這檔節目到底是戀綜，隻得臨時徵用了一間已經棄用的宿舍樓，強行把男女嘉賓的住宿安排到一起。

 

可能為了今天的噱頭，還是我們四個分到一套房。

 

這裡面兩間臥室，中間是帶著書桌的小方廳，四人共用一間洗手間。

 

蔣夏大抵是氣急了，帶著喻言出去到現在還沒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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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西政也不在，我當然也不用考慮錄制，就徑自轉著輪椅去洗漱。

 

等我推開洗手間的門時才發現氣喘籲籲的趙西政。

 

他臉上有一點炭灰，潔白的校服上也沾了木屑。

 

可臉上卻笑盈盈的。

 

我從沒見過這樣的趙西政，他咧著嘴露出潔白牙齒，和片場見到的禁欲古板的他完全不同。

 

就像是少女懷春時會夢到的男主角。

 

陽光、帥氣、高大又優秀，會熱愛體育，也會害羞地討自己心上人的歡喜。

 

他捧著一碗熱騰騰的面，撓著頭不好意思地嘴硬：

 

「食堂的灶子怎麼說都不借給我，我隻能自己燒了點火。

 

「還偷了實驗室的酒精燈。

 

「面條也是方便面……但你今天還沒有吃到長壽面，我隻能……」

 

淚就這樣不自覺地滑落。

 

我珍重地接下面條放在書桌上，第一次失了態，狠狠抱住了他窄而有力的腰：

 

「謝謝你，趙西政。

 

「謝謝你……」

 

這就是我當年的遺憾。

 

他小心翼翼撿起破碎的舊夢，彌補了那年寄人籬下的女孩的遺憾。

 

我爸爸是為了救喻父走的。

 

雖然從小就沒有媽媽，但在爸爸去世之前，我足夠幸福。

 

他不擅做飯，但每一年都會給我做一碗長壽面。

 

我們當時打個肉滷都需要攢攢錢才能吃上，所以我當時很懂事地說愛吃紅燒牛肉面，不需要辛苦的爸爸再耗費時間單獨打滷子。

 

他明白我的懂事，所以就會在裡面偷偷下兩個荷包溏心蛋。

 

這就是我一年最幸福的一天。

 

所以當年喻言問起我生日想要什麼時，我無數次提起想吃長壽面，可他從來沒有放在心上過。

 

哪怕是吩咐下人替我煮一碗都沒有。

 

他隻是笑：

 

「我的人自然配得上更好的慶祝。」

 

他從來沒應過我的遺憾，是趙西政補滿。

 

我的眼淚落進碗裡。

 

趙西政蹲在我旁邊，細心把筷子遞給我，仍舊笑著：

 

「還有驚喜。」

 

我筷子一動，在底下發現了兩顆程度正好的溏心蛋。

 

眼淚又落下時，它被我狠狠放進嘴裡咬壞。

 

正感受著半熟不熟的蛋液劃過味蕾時的美好，就被燙了一下。

 

我愣著把筷子放在口腔上，一個圓環形狀的東西就被掛在筷子尖。

 

是枚戒指。

 

趙西政看著我，神色溫柔：

 

「可以給我個官宣的資格嗎？」

 

我的心髒像是被狠狠撞了一下。

 

他知道一切。

 

知道我和喻言，和蔣夏的糾葛。

 

也知道喻言為了蔣夏為了星途極力澄清和我關系的事實。

 

所以他開口，也是為了彌補我不被認可的遺憾。

 

但所有人都不知道。

 

除了我。

 

趙西政明明知道說出這樣的話來其他人隻會覺得他唐突，但他義無反顧。

 

我沒有理由拒絕。

 

眼淚被我壓回去，不顧那戒指上還有一股方便面味兒，我堅定地套進了手指：

 

「介意我現在就官宣嗎？」

 

我拿出手機，迅速編輯了微博。

 

大大方方地@了趙西政，成為本檔戀綜第一對官宣的 CP。

 

我沒注意到身後黑著臉的喻言。

 

和同樣散發著怒意和冷意的蔣夏。

 

不過就算看到，也沒有關系了。

 

18

 

直播結束，所有人都在收拾行李，等節目組的車把我們送回家裡。

 

林導卻突然敲了我的門：

 

「不打擾吧，容老師？」

 

我笑了笑，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

 

「其實我辦這個戀綜另有打算。」

 

我手指捏緊，好像突然明白了為什麼蔣夏和喻言會中途加入。

 

「我是打算在戀綜裡選出我新電影的男女主角。

 

「是《大學夢》！」

 

我驚訝抬頭。

 

他笑而不語，良久才接話：

 

「已經和西政談好了，來這邊問問你的意見。」

 

「我當然願意！」

 

林導笑了笑：

 

「之前西政就向我推薦過你，但我……」

 

他的話沒有說完。

 

我心裡門兒清，從前因為接爛片還炒緋聞，圈子裡我的名聲向來不太好。

 

「不過在這種真人秀的直播中，你的表現很出彩。

 

「說實話，我從來沒有認為你會成為積分榜最高的一個，但你做到了。

 

「這個角色是你靠自己的本事拿到的。」

 

我幾乎落淚。

 

「回去康復一段時間，等你的腿傷徹底好了，就進組吧。

 

「我本來讓西政告訴你這個好消息，可他說這是我送你的禮物。」

 

林導攤了攤手，語氣中帶著打趣：

 

「剛剛官宣而已，他就開始制造趙西政牌狗糧了。」

 

19

 

剛到之前租的公寓裡，我就發了消息給喻言：

 

【離婚協議已經送到，記得籤了。】

 

我指尖有一搭沒一搭敲著桌，果然不到一分鍾電話便打過來：

 

「伽伽，我從來沒想過跟你離婚。

 

「我們隻是幫一幫夏夏而已，從前你很大度的，怎麼變成這樣了？

 

「好好的，不要再鬧了好嗎，我們好好過日子。

 

「我們已經幫過她了，不必再影響我們之間的感情。」

 

……

 

我聽著他發完瘋，然後才開口：

 

「喻言，我在你家住了三年，學雜費生活費差不多三百萬。

 

「喻家對我有恩，我也按照你母親的要求嫁給你，成了二婚的女人。

 

「這麼多年你出來混娛樂圈，家裡斷了你的經濟來源，也是我來養你。

 

「我還了三千萬不止——十倍利息還不夠買我下半生自由嗎？」

 

電話那邊突然沉默。

 

良久，他才語帶失落：

 

「我會籤。」

 

正要掛斷時，我突然想起個事：

 

「對了，喻言。

 

「反正你也說了咱們之間的關系不要公開，那正好不要公開了。

 

「為了我們四個的星途，你應該會理解的對吧。」

 

喻言幾乎咬碎了牙。

 

那以後，他堅定認為是蔣夏破壞了他之前認為的完美婚姻，自己斷了流向她的所有資源。

 

我聽說以後又罵了幾句神經病。

 

20

 

拿到離婚證那天, 是個晴天。

 

我的傷徹底好了。

 

剛跟林導約好了進組的時間, 便接到了趙西政的電話：

 

「我知道你恐懼婚姻，我從沒想過用婚姻綁架你。

 

「你喜歡誰都沒關系，隻要給我機會一直在你身邊就好，孩子媽。」

 

隔著電話都聞到了一股濃濃的茶味。

 

網上都說直男不會拐彎抹角, 我不認可。

 

這位直男就很綠茶好嗎！

 

正想笑著打趣兩句，就發覺手腕又被攥住：

 

「你想好要跟他領證了？」

 

是喻言。

 

「和你有什麼關系？

 

「還是你想帶著蔣夏跟我們一起辦集體婚禮？別邀請啊, 我可不願意。」

 

幾個月不見，喻言憔悴了不少。

 

他的黑眼圈和沒打理的胡茬看得我心煩，我甩開他走遠。

 

「我跟你說啊趙西政，你現在不來民政局這輩子就不用領證了。」

 

那邊急得恨不得跑出風火輪。

 

我慢條斯理走回工作大廳，戴上口罩衝著工作人員一笑：

 

「我又來啦。」

 

在一眾工作人員不可思議的目光中我禮貌發糖, 並俏皮眨了眨眼：

 

「這回是結婚, 離婚和二婚同一天耶，我渣不渣？」

 

後記

 

關於容伽送給喻言和蔣夏的禮物——

 

戀綜結束後, 喻言遭受了人生中第一次事業危機。

 

是鋪天蓋地的網暴。

 

所有人都在罵他普信男油膩男, 還有很多女演員爆料說他四處聊騷。

 

可他沒有！

 

沒有人聽他解釋。

 

他好像突然明白當年容伽為了他被網暴時的難過了……

 

她本來就不是張揚的人。

 

後來, 喻言是在容伽婚ẗų₄禮那天發現了那一紙報告單。

 

他從沒想過, 竟然是艾滋。

 

來源竟是他捧在手心裡，一直視若珍寶的白月光，蔣夏。

 

原來蔣夏所謂的出國尋夢，是不想陪著喻言過苦日子, 是給一群玩得花的富二代做共有女友。

 

喻言這才反應過來, 原來蔣夏出國那段時間，正好是他被家裡斷了經濟來源的那段時間。

 

確實是他自己後知後覺了。

 

一開始蔣夏沒走, 直到喻父宣布要把喻言逐出繼承人的行列，她才義無反顧地走了。

 

喻言的身體像是一下子被打垮。

 

他開始酗酒，坐在他們曾經的婚房裡回憶和容伽的過去。

 

一樁樁一件件的小事，都是容伽幫他處理好。

 

他曾說過要護著她一輩子的。

 

是他先食言。

 

想到這兒, 喉嚨裡一陣血腥氣。

 

翻湧上來時，他突然不顧自己喝了酒，徑自開車衝向蔣夏家。

 

喻言SS掐著蔣夏的喉嚨，問她到底是哪裡染上的艾滋, 還把髒病過給他。

 

不然容伽絕對不會離開他！

 

絕對不會！

 

蔣夏卻嘲諷一笑：

 

「你比不上那些人多了。

 

「容伽看不上你，是不是因為你是個 mac？

 

「趙西政拍廣告的時候我偶然見過一次，比你的不止大一點兒哎。

 

「你不自卑也就罷了, 現在還來嘲諷我？」

 

喻言氣得發抖, 手上的力氣愈發大。

 

就在蔣夏快窒息時，身後一個醉漢衝過來, 是買了蔣夏當天的主顧。

 

「老子買的女人你也敢來騷擾, 瘋了吧。」

 

那人捧著大肚腩笑，像獎勵似的拽了拽蔣夏脖頸上的項圈：

 

「好了, 危機解除。

 

「還不跟主人回去, 要留在這兒心疼想S了你的情夫？」

 

喻言頭上的血流得他滿眼發昏。

 

他看著被自己捧在手心的、高高在上的白月光四肢著地, 像狗一樣隨著那人進了別墅。

 

竟平白覺得惡心。

 

他到底是怎麼想的，會覺得這樣的人比容伽好……

 

如果再有來世，他一定好好珍惜容伽。

 

他眼前愈發暗淡。

 

似乎看著垂著馬尾的, 穿著洗得發白牛仔褲的、瘦弱的容伽。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 

 

他記得他說：

 

「伽伽妹妹以後就跟著我，我護著你一輩子，保證誰也不敢欺負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