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知道發生了什麼。」他頓了下，「那日賞花宴，我也在場。」

 

我眼睛一亮，抓住他的衣角：「你是不是知道什麼？你知道是姜瑾瑜陷害我對不對？」

 

仲聞璟有些輕蔑地扯了扯嘴角：「姜瑾瑜自導自演，把戲拙劣，你以為在場的人，有幾個不知道？

 

「一件事的受益者是誰，那便是誰幹的。姜瑾瑜鳩佔鵲巢的事，京城內人人皆知，你當他們都瞎了眼？可太子偏愛，姜尚書偏心，誰也不願挑明。」

 

我愣怔住，又聽仲聞璟道，「若不是有人兜底，誰敢在長公主的賞花宴上設計出這種事情？何況這兩日我瞧你，也不像有那膽子。」

 

「你……」

 

「你不過是被算計一次，便膽小如鼠成這個樣子，隻會讓那個假貨的氣焰越來越囂張。」

 

我靜默了下，才啞著嗓子開口：「何止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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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話間，淚水又從眼眶中掉下來。

 

仲聞璟抬手擦去淚水，語氣帶了幾分無奈：「怎麼這麼愛哭？」

 

我哽咽了下，抬起眼看他：「你會幫我對不對？」

 

我想起什麼，道，「不然我就不回去了。」

 

仲聞璟聞言有些哭笑不得。

 

「好，我幫你。」

 

我心上的石頭落了下，眼珠一轉，又補充了句：「姜瑾瑜S了，我就是姜家唯一的女兒，沒了她從中作梗，我父母親又會重新疼愛我，屆時你是姜家唯一的姑爺，官場路不知道走得會多順。」

 

這話是用來騙仲聞璟的。

 

畢竟他一個窮舉子，滿腦子都想靠著姜家做官上位。

 

那我肯定要給他些動力。

 

仲聞璟摸摸我的腦袋：「我聽長公主說，她與皇後都勸太子讓姜瑾瑜做側妃，可太子一定要立姜瑾瑜成為太子妃。

 

「此事得從長計議才行。」

 

7

 

第二日回門，我踏入姜府。

 

回門宴上氣氛冷凝，姜瑾瑜的席位離我八丈遠，中間隔了兩個人。

 

一個是滿臉戒備的大哥姜辰逸，另一個是滿臉憤恨的三弟姜澤楷。

 

父親與母親坐在首席，面上無半點喜色。

 

就這麼沉默地用完一頓飯。

 

散席過後，父親將仲聞璟叫走，姜瑾瑜被姜辰逸和姜澤楷護送著離開。

 

我被母親叫去。

 

她沒問我嫁到仲家後如何，反而開口就是道：

 

「你父親頭疼睡不著的毛病又犯了，記得上次你給他做的那安神湯效果不錯，你今日再給他做上一些。」

 

理所當然的口吻。

 

回到姜家以來，得知父親有頭疼的毛病，我便請教了一位藥膳師傅，從他那兒學了安神湯的做法。

 

我將那碗湯呈給父親時，他第一次對我露出了笑。

 

為了父親的一個好臉色，我便時時給他做著。

 

不過如今，我已經不想做了。

 

我舉起手，露出被白色紗布包裹著的手心，道：「女兒手受傷了，如今碰不得灶臺。我將它的做法寫下來，交給廚房的人吧。」

 

母親視線落在我的手上，擰起眉頭：「瞧著也不甚嚴重，怎的就做不成？廚房的人也是看過你做的，讓他們做卻不盡如人意。」

 

我心下閃過一絲諷刺。

 

「雙眼看的，與照著記錄做的，畢竟是有差別，還請母親讓人拿紙筆來吧。」

 

母親聞言冷哼一聲：「讓你給你父親做個湯，你推三阻四，外面都說你是個六親不認的，果然不假。」

 

我淡淡道：「母親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吧。」

 

「你……」

 

「母親！」

 

姜瑾瑜挑起簾子，快步走了進來。

 

看到我，她有些不安地瑟縮了一下，繞過我坐在母親身側。

 

「母親與妹妹這是在說什麼？」

 

母親黑著臉將事情說了，陰陽怪氣的口吻。

 

姜瑾瑜聞言笑道：「妹妹既然都這麼說了，母親就別難為她了，寫下來也好，畢竟妹妹已經嫁人，不能時時在家，總不能父親每一頭疼，就讓她過來做。

 

「這樣妹妹不在的時候，我也可以給爹爹做湯。」

 

母親聞言舒緩了口氣，拉著姜瑾瑜的手慈愛道：「你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未來又是做太子妃的人，這事交給廚房的人做就行了。」

 

姜瑾瑜聞言羞澀地笑，看向我的眸光閃了閃。

 

8

 

母慈女孝間，外間有人通傳。

 

太子來了。

 

什麼時候來不好，偏偏我回門這天來。

 

這是怕我欺負了他的心上人？

 

很快，姜家上下聚集到庭外，向太子請安。

 

太子趙曄穿著太子朝服，派頭十足地喊了句「平身」。

 

他一臉溫柔地走到姜瑾瑜身前，意有所指地看了我一眼。

 

「沒人難為你吧？」

 

姜瑾瑜嬌羞搖頭。

 

接下來，姜家完全圍著太子轉。

 

我的回門宴，好似成了太子的主場。

 

太子有意留下來用午膳，廚房裡飯菜又加了許多道，生酪、糕點不停往上上，丫鬟也跟著忙裡忙外。

 

我將視線落在其中一個忙碌的丫鬟身上。

 

春桃。

 

宴會上指認我給姜瑾瑜下藥的春桃。

 

幼時我被惡僕偷到鄉下，他們對我非打即罵，不幹完活便沒有飯吃。

 

春桃和我的情況差不多，她是家中老大，底下有三個弟弟妹妹。

 

春桃和我是鄰居，我們時常結伴去河邊洗衣服，上山拾柴火，一起找吃的。

 

兩年前姜家來人，我問她願不願意跟我走。

 

春桃點頭應了。

 

從此就跟在我身邊。

 

但我沒想到，她也會被姜瑾瑜收買。

 

那天她出面指認我，被姜瑾瑜保了下來。

 

然後就成了姜瑾瑜身邊的丫鬟。

 

可姜瑾瑜身邊不缺丫鬟，她原本就有兩個大丫鬟陪在身邊，春桃便成了二等丫鬟。

 

屋外人手不夠，自然要出來幫忙。

 

轉身間撞上我的視線，她逃避似的躲開。

 

仲聞璟看我一直盯著一邊，開口問：「在看什麼？」

 

我斂下眸子：「看人心涼薄。」

 

仲聞璟：「……別看了，吃點東西吧。」

 

說著捏起一團糕點遞給我。

 

我側頭過去咬了口。

 

卻沒注意到周圍不知什麼時候安靜下來。

 

「看來姜二小姐與仲兄相處得不錯，這樁婚事，倒也不算是孤亂點鴛鴦譜。」

 

太子在首位上開了口，座上其餘人也朝我這邊看來。

 

仲聞璟淺笑一聲：「錦繡甚好，還未謝過太子殿下。」

 

姜澤楷聞言冷哼一聲，就差把對他那句「甚好」的不滿擺在了臺面上。

 

「姜錦繡，」太子看向我，「你既已嫁作人婦，就好好學學女戒女德，修身養性，別再將惡毒的手段用在自家姐妹身上。」

 

我懶懶掀眼：「是。」

 

安靜一會兒，父親主動開口道：「近日臣得了美酒，太子殿下可要一嘗？」

 

太子是個好酒的，聞言眼睛一亮。

 

他大手一揮：「那孤可要好好品嘗品嘗。」

 

父親的親信傳喚，很快，一個丫鬟端著託盤上來，盤上放了瓶酒壺。

 

丫鬟低著頭上前，給太子倒酒。

 

下一秒一聲輕呼，丫鬟不慎將酒水灑上太子衣袍。

 

太子還沒反應過來，我瞧見對面的姜瑾瑜眼中先閃過一絲慍怒。

 

這把戲她熟練，看到自然知曉對方存了什麼心思。

 

丫鬟連忙挽起袖口，從袖子中掏出一方帕子，嘴裡直念叨著「殿下恕罪」。

 

太子衣袍被弄髒，原本煩躁不已，下一秒卻像是看到什麼似的，眼神一凝。

 

他抬手抓住這丫鬟的手腕。

 

「你這手腕上的傷是何處來的？」

 

丫鬟瞪圓了眼，姜瑾瑜咬碎了牙。

 

我在下面瞧著微微勾起了嘴角。

 

9

 

眼前又一排排的字飄過。

 

【怎麼回事？她怎麼這麼快就上線了？不是應該等到幾年後，她才會出來的嗎？】

 

【你們沒看姜錦繡的頻道吧？她不知道怎麼知道了那件事，給這丫鬟遞了消息，果然是惡毒女配！】

 

我飲了口茶。

 

眼前出現這些字的時候，我便開始搜集有關他們和劇情的信息。

 

從這些人的話中，我得知他們是可以切換視角的。

 

他們稱之為「頻道」。

 

但「頻道」一共有五個。

 

都是這本書的主要人物。

 

我、太子、姜瑾瑜、仲聞璟，以及這個叫桃夭的丫鬟。

 

劇情當中，我是前期的惡毒女配，不過後來我自S後S了。

 

我S後，惡毒女配就成了這個叫桃夭的丫鬟。

 

她是母親院外的二等侍女。

 

我從這些眼前飄過的隻言片語中獲取了些信息。

 

三年前的一個冬日，皇上的親弟弟為守邊城，為國捐軀，皇上請法事超度皇弟，京城內的臣子之家也跟著吃齋念佛，以告親王亡靈。

 

姜家身為臣子，母親帶著姜瑾瑜和幾位權貴夫人結伴禮佛，在寺廟中小住三日。

 

桃夭便是去伺候母親和姜瑾瑜的幾個丫鬟之一。

 

本想雪天禮佛以表祈福決心，沒承想雪越下越大，後來下山的路堵住，幾人又被迫在山上多留了幾日。

 

如此寺內的柴火便不夠了。

 

桃夭作為丫鬟，和小和尚們一起出去拾柴火伺候主子。

 

她在樹林斜坡下看到一個男人。

 

那男人身上已經落了淺淺的一層雪，身上還流著血，若是不管不顧，一定會性命不保。

 

桃夭主動下了斜坡，將男人撈了起來，發現還有氣，就要往上背。

 

卻被雪下的樹枝剐蹭到，手腕間拉出一道深不見底的血痕。

 

恰好這時男人睜開眼，隻看到她手腕間一條長長的傷口，就暈了過去。

 

這男人就是太子。

 

他回京路上遭人刺S，身負重傷藏入山中。

 

原本想等雪停了再回京，可這雪越下越大，最後走不了了，暈倒在雪地裡。

 

桃夭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將人帶回寺廟，累得虛脫，便將人交給了寺廟的小和尚，又稟告了母親此事。

 

母親原本還嫌棄她不知從哪兒弄了個累贅回來，去看了下，才發現是和姜瑾瑜自小定有婚約的太子。

 

心中一陣後怕，便讓姜瑾瑜衣不解帶地在太子床前守著。

 

太子醒來，看到姜瑾瑜的臉，自然以為姜瑾瑜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太子與姜瑾瑜是自幼定下婚約的青梅竹馬不假。

 

可京城貴女眾多，要讓太子對姜瑾瑜愛得S去活來，讓姜瑾瑜身份暴露後太子執意立她為太子妃，又何嘗沒有這一份救命之恩的功勞？

 

字幕中說，姜瑾瑜成為太子妃三年後，生下孩子，他才發現桃夭的事。

 

並不顧姜瑾瑜的反對，將桃夭納為良娣。

 

兩人甚至還為此鬧掰過一段時間。

 

後來姜瑾瑜冷了心，對他不假辭色，兩人的孩子也對他沒有好臉色，趙曄受不了，這才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救命之恩是救命之恩，愛情是愛情，這兩者不能混為一談。

 

他感念桃夭的救命之恩，卻也愛著姜瑾瑜。

 

……那個什麼彈幕是這麼說的。

 

不過那都是幾年之後的事了。

 

如今的太子，對姜瑾瑜的感情，真有那般深刻嗎？

 

那頭太子還拉著桃夭的手，神色激動。

 

母親看著這番場面，自然是想起了三年前的那一樁事。

 

她瞪著桃夭，似乎在警告對方不要隨意開口。

 

可桃夭沒往這邊看上一點，瞪大一雙無辜清潤的眼。

 

「這是奴婢三年前在暮雲山上救人劃傷的。」

 

姜瑾瑜隻知當初是個丫鬟將太子從後山上救了出來，卻沒放在心上過，如今看這番場面，臉色也難看起來。

 

這丫鬟怎麼敢？

 

姜家兄弟都和姜瑾瑜一條心，見姜瑾瑜的太子未婚夫就這樣當面和一個丫鬟拉拉扯扯，當下也不滿起來。

 

可對方不是別人，是太子。

 

太子要做什麼，誰能置喙？

 

饒是席間的氣氛冷凝起來，太子也不放在心上，隻執著地握著桃夭的手腕，讓她將事情講得再清楚一些。

 

桃夭巴不得如此。

 

她原本因著樣貌好，做了夫人內間伺候的丫鬟，可後來卻被調到了廚房，整日煙燻火燎地，做些粗活。

 

她也不知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惹得夫人將她調到廚房去。

 

直到今日，有人給她遞了消息，她才知道自己無端被夫人調走的原因是什麼。

 

她救了太子！

 

那是太子啊！

 

三年的廚房做活，早已讓桃夭富貴生活渴望起來。

 

於是面對太子的盤問，她柔聲細語地將當初的事情全盤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