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太子看她的眼神越來越柔和。

 

姜家人就這麼面色鐵青地聽桃夭講完當初她和太子的事。

 

當然，不包括我。

 

我垂下臉憋笑，最後實在忍不住，將身旁的仲聞璟往這邊拉，讓他幫我擋著。

 

那什麼彈幕喊著好虐，然後又開始罵我，眼前幾乎被花花綠綠的字佔滿。

 

沒事，罵就罵吧。

 

他們說得越多，我就越能知曉接下來的發展。

 

太子聽完桃夭的話，沉沉的目光落在姜瑾瑜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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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瑾瑜，你沒有什麼要說的嗎？」

 

姜瑾瑜面色一白，眼中滿是驚訝。

 

「臣女對此也全然不知，隻知曉當初殿下被救回來，已然受了重傷，便不眠不休照顧著，全神貫注，哪能想起來問是誰救了殿下？」

 

太子也不是個傻的，他眯了眯眼：「可孤不止一次在你面前提過這救命之恩，你可未曾反駁過。」

 

姜瑾瑜張了張嘴，上前跪下，滿臉無措：「臣女以為……殿下說的是，那時寺廟中對殿下的照顧。」

 

太子走了。

 

離開時還帶走了桃夭。

 

姜家也不敢不放人。

 

畢竟當初，母親在太子面前可沒提把他從山上帶回去的桃夭一個字。

 

這救命之恩還落在了姜瑾瑜頭上。

 

若是太子有心追究起來，說是欺君也不為過。

 

姜瑾瑜哭著跑回了房間，姜辰逸和姜澤楷連忙追上去安慰。

 

父親與母親都神色難看，母親面上更是後知後覺的惶恐。

 

我往唇間塞了個葡萄看戲，轉頭對上仲聞璟深思的目光。

 

我捏起葡萄遞給他：「你也想吃？」

 

仲聞璟垂下眸，卻沒伸手去接，而是低頭直接含住果肉，將葡萄皮留在我指尖。

 

我瞪了他一眼。

 

10

 

來時還略有些忐忑，走的時候高高興興。

 

坐在馬車裡，我嘆了口氣，得意道：「我的回門宴她也要把太子叫過來顯擺，這下高興了？」

 

仲聞璟恍然道：「原來太子執意讓她做太子妃，是因著這一份救命之恩。」

 

我用手肘懟懟他：「你之前不是說，皇後娘娘和長公主殿下都勸太子隻讓她做個側妃嗎？今日宴上的事你也瞧見了，你去長公主殿下那兒幫忙散播一下。」

 

欺瞞太子，原先姜瑾瑜身上可能隻是身份和名聲問題，如今就要上升到品性問題了。

 

仲聞璟瞥了我一眼：「恐怕此事被戳穿後，姜瑾瑜在太子跟前的分量大不如前，都不用皇後與長公主勸阻了。」

 

他這話一出，我捂著嘴咯咯咯笑了起來。

 

仲聞璟無奈：「就這麼高興？」

 

我把手放下來，正了正神色。

 

「仲聞璟，你沒有討厭的人嗎？如果有一日你討厭的人倒了大霉，你恐怕笑得比我還歡。」

 

仲聞璟眼神閃了閃。

 

「你說得對。」

 

回到仲家後平靜了幾日。

 

眼看著彈幕罵我罵得越來越厲害，我心情越來越好。

 

越多人罵我，就說明姜瑾瑜確實倒霉了。

 

仲聞璟沒幾月就要會試了，日日去學堂不在家，我也樂得清闲。

 

人闲下，就想給自己找些事情做。

 

我想開個鋪子。

 

但我手裡銀子不多，也就八百兩銀子。

 

頂多開個小鋪子。

 

我把打算給未來的權臣說了，想讓他幫我參謀參謀。

 

仲聞璟問我：「你想賣什麼？」

 

我毫不猶豫道：「胭脂或者香膏之類的。」

 

十二歲那年還沒被姜家認回的時候，我在鎮上給胭脂鋪跑腿。

 

胭脂鋪有一批客戶，時時需要胭脂，多是花樓裡的姑娘和大戶人家。

 

後來老板娘見我機靈，便收了我做學徒。

 

我做了一年多的學徒，也學了不少。

 

不過後來我就被姜家找回來了。

 

就是現在有點手生。

 

仲聞璟沉思片刻，道：「京城如今的脂粉香膏鋪子，大半背後是五皇子的皇子妃，但開個小一些的，應該不會招惹什麼麻煩。」

 

我無話可說。

 

這人當真是個官場腦子，問他開鋪子的事，他第一時間就是想背後的利益。

 

我沒好氣道：「我手裡就八百兩銀子，就想開個小一點的，能對誰有威脅？你也太高看我了。」

 

八百兩銀子雖然不少，可在權貴眼中簡直是灑灑水。

 

仲聞璟點頭：「那可以，不過鋪子的地段要選好，這些銀子太少了。」

 

他找出個匣子，翻出幾張銀票。

 

「這是三千兩，你拿去用。」

 

我：？

 

說好的窮舉子呢？

 

我看著銀票上大大的字：「你有這麼多錢怎麼不早說？」

 

我環視一圈，「還住在這麼小的宅子裡？」

 

仲聞璟道：「在這京城裡，是什麼身份，外露出來的東西，就要與之匹配。

 

「你是尚書府的女兒，在好的地段開了鋪子，旁人不會覺得稀奇，就算姜家知曉了，也沒臉將你的陪嫁隻有八百兩的事公之於眾，不會有風險。」

 

我將銀票收起，心中小聲嘀咕。

 

這仲聞璟還真是個人精。

 

怪不得人家以後能當權臣呢。

 

11

 

我投入找鋪子中去，前前後後考察了快一個月，最後成交，正正好花了八百兩。

 

鋪子裝修期間，我每日採花瓣，收集材料做胭脂和香膏。

 

幼時我被帶到江南一處偏遠的小鎮長大，一方水土養一方人，這些東西做出來自然也有差別。

 

這差別就能讓我把東西賣出去。

 

鎮上那間胭脂鋪的生意總是很好，老板會做各種味道的香胰子，桂花味、玫瑰味、栀子花味，生意總是很好。

 

但京城沒有。

 

這個發現讓我高興好久。

 

平日裡仲聞璟不在，家中隻有岑婆和肖嬤嬤。

 

我用著香胰子，將手間浸滿香氣，讓她們聞好不好聞。

 

肖嬤嬤直說好聞，岑婆也點點頭。

 

仲聞璟回來後，我就讓他試用。

 

今天是桂花味的，明天是玫瑰味的，再後來是栀子花味的。

 

仲聞璟每日香噴噴地去學堂，有時候會帶回來一點生意。

 

他沒什麼表情地道：「同窗說這味道好聞，他要給妻子買。」

 

就這麼拉到了十幾筆生意。

 

鋪子開張後，賣得還算不錯。

 

有官家小姐的丫鬟出來採買，見京城裡有了新鋪子，便買回去試用的。

 

也有花樓找過來批量定下的。

 

就這麼過去一個月。

 

晚上我數著錢琢磨著淨賺多少，仲聞璟將太子選妃的消息告訴了我。

 

我一拍腦袋。

 

都忘了太子選妃這事了。

 

「結果怎麼樣？」

 

仲聞璟道：「今日太子選了徐將軍之女做太子妃，姜瑾瑜和柳侍郎的女兒做側妃。」

 

饒是已經預料到這個結果，我還是揚起嘴角。

 

「除此之外，太子還封了一個人為良娣。」

 

「誰？」

 

「那日的那個丫鬟。」

 

我點點頭：「桃夭？那不奇怪。」

 

原來的書裡太子和姜瑾瑜孩子都有了，都能為了冊立桃夭和姜瑾瑜鬧翻，可見那份救命之恩在他心裡的分量多重。

 

我繼續數著錢，嘴裡不住念叨著，最後收了尾。

 

「這個月拋去制作原料的成本，你猜賺多少？」

 

仲聞璟在床邊坐下，手撐著床沿：「多少？」

 

我對他比了個手勢：「三百兩。」

 

仲聞璟看著我點點頭：「不錯。」

 

他眼神有點溫柔。

 

「不過娘子，你是不是忘了些什麼？」

 

他湊近過來，「我還有一個月就要會試了。」

 

他這麼一提醒，我突然想了起來。

 

剛回姜家那年，剛好碰到姜辰逸會試。

 

姜家那時候上下出動，給姜辰逸準備了各樣考具、食Ṱù⁶物、鍋碗瓢盆什麼的。

 

思及此，我拍拍仲聞璟肩膀：「放心吧，我會把東西給你準備好的。」

 

這可是現成的粗大腿，未來的權臣。

 

如今他還沒有能力和姜家作對，那我就溫水煮青蛙，好好和他培養感情。

 

等他上位了，我稍微一吹枕邊風，他肯定什麼都聽我的。

 

我手臂環上他脖子，湊過去親了一下。

 

「到時候考上了，要不換個大點的宅子？」

 

仲聞璟攬住我的腰：「這麼篤定我能考上？」

 

「嗯哼。」

 

我趴在他肩膀上掀了下眼皮，「我賭你是狀元。」

 

仲聞璟大手從我後頸處往下，一直順到腰間。

 

我覺得有些痒，忍不住瑟縮了下。

 

湿熱的氣息附在耳邊，他吻上我的耳垂，一聲輕笑。

 

「那你等著做狀元夫人吧。」

 

12

 

春闱前，姜家人難得對仲聞璟上心。

 

姜辰逸這個「過來人」主動登門，分享經驗。

 

姜辰逸和仲聞璟書房談話，我當沒看見，一句話不說，隻在院裡做著我那些香膏。

 

不知道什麼時候，姜辰逸坐至我身側，看著我動作熟練地擇洗花瓣。

 

「什麼事？」

 

姜辰逸道：「母親病了，你不回去看看？」

 

病了？

 

「什麼病？」

 

我眼都沒抬。

 

姜辰逸說，那日太子選妃，將象徵側妃之位的珠花遞到了姜瑾瑜手裡。

 

姜瑾瑜回去後，日日落淚，心緒哀愁，便發起了高燒。

 

母親照顧姜瑾瑜，但姜瑾瑜病好之後，她也病倒了。

 

連帶著腿疼的舊疾也跟著發作起來。

 

「竹籃打水一場空是這樣的。」

 

「你……」姜辰逸冷了臉，「讓你去照顧母親，你何須將話說得如此難聽？」

 

「怎麼不讓姜瑾瑜去照顧？」我放下手中花瓣，「怎麼，一個僕人之女把尚書府當跳板成了太子的女人，就不管十幾年的養育之恩了？」

 

「瑾瑜如今在安心待嫁，再說和瑾瑜有什麼關系？」姜辰逸皺起眉，「聞璟後日去會試，你闲著在家，還不能去給母親侍疾嗎？」

 

「不能。」

 

我將木盆裡的水朝他的方向潑去，姜辰逸連連躲避，對著我怒目而視。

 

我直截了當道：「出嫁從夫，我如今已經是仲家人了，夫君去應試，我自然要去寺廟裡拜佛祈福，沒空。

 

「大哥請回吧。」

 

姜辰逸看看我，還不S心，正好看到從書房中出來的仲聞璟。

 

「聞璟，你看她竟連自己生身母親病了都不顧了！」

 

我雙手環胸冷著個臉，仲聞璟看了看我，拉住姜辰逸道：「嶽母是為照顧妻姐舊病復發，自然要讓妻姐投桃報李才是。」

 

「可……」

 

仲聞璟緩緩道：「妻姐雖要備嫁，可若是置生病的嶽母不顧，讓錦繡去侍疾，傳到長公主耳朵裡，恐壞她名聲。」

 

仲聞璟著重強調了「長公主」三個字。

 

姜辰逸冷靜下來，一甩袖子。

 

「罷了！」

 

他離開後，我湊過去捏捏仲聞璟的臉。

 

「你不是要仰仗姜家平步青雲嗎？現在就敢拒絕他了？」

 

仲聞璟拉下我的手，嘴角勾起一抹笑：「誰說靠山隻能有一個？」

 

是了，沒了姜家，他還有長公主這個靠山。

 

果然是老奸巨猾。

 

不過他當初娶我，不就是為了搭上姜家？

 

如今也願意為了我和姜家翻臉了。

 

我面上露出一絲笑。

 

看來我的枕頭風吹得很成功。

 

仲聞璟接著問：「你當真要去寺廟為我祈福？」

 

我道：「騙他的，我去鋪子後的院子住，免得他趁你不在，又想拉我去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