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手指杵在謝青臨胸膛上，惡狠狠警告。

「這次就算了，再讓我知道你騙我，咱倆徹底斷了。」

 

謝青臨渾身一震，緊緊將我擁在懷裡，像是怕失去什麼珍寶。

 

「瑤瑤，你生氣了打我幾下罵我幾句都行，就是別再說什麼了斷的話，好不好？」

 

「哼哼，怎麼？你還有別的事騙我了嗎？」

 

我從謝青臨懷裡掙脫開，一副你敢有，我立馬甩了你的姿態。

 

謝青臨神色幾番變換，小心將我重新帶進懷裡，艱難開口。

 

「沒有。」

 

回府後，我覺得跟謝青臨總這麼偷偷摸摸的也不是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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鼓足勇氣，去找爹娘。

 

隱去了私會，隻說看謝霽雲那樣，兒子肯定差不了。

 

求爹娘去提親。

 

度朝女家提親並非罕見。

 

爹娘拗不過我，終是點頭成允。

 

第二天，我焦急地徘徊在門前，等著媒人帶回好消息。

 

媒人離老遠看見我，臉色一白不敢對視。

 

嗫喏著小聲賠罪。

 

「謝青臨公子他，他不同意，都是老身辦事不利，請小姐責罰。」

 

好你個謝青臨。

 

我整個人氣息都變得憤怒而鋒利。

 

根度聽不進爹娘和媒人的安慰，怒氣衝衝直奔謝家。

 

6

 

謝家大門口，看門的門童盡職攔住我。

 

「走開，我要見謝青臨！」

 

「小姐何事？需得通傳。」

 

傳個屁，我不管不顧往裡衝，僅存最後一絲理智問門童。

 

「你們家老爺在家嗎？」

 

「老爺今早出城尋藥去了。」

 

很好，那我就沒什麼好顧忌的了。

 

我在謝家無頭蒼蠅亂轉，跟著的下人不敢攔，隻好無奈指路。

 

「小姐，公子在前面書房裡。」

 

下人怕被牽連，看我到了書房門口後，全都散了。

 

我推開房門，書房軟榻上面朝裡側臥個人，蓋著錦被，似在小憩。

 

「謝青臨，你為什麼不同意我的提親？」

 

沉睡的人被驚醒，聽清我的話後，像是見了鬼，渾身一僵，隨即將自己全部包在被子裡瑟瑟發抖。

 

聲音透過被子悶悶的，失了真般。

 

「你一個女孩家怎麼糾纏至此？你還要臉不要？」

 

我氣得要S，驀地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老天，我是不是第一個被活活氣S的人？

 

醒來後，一個稚嫩少年可憐兮兮蹲在我旁邊。

 

手裡還顫巍巍地拿著個空了的藥瓶。

 

「你沒事吧？」

 

好像在哪見過。

 

剛蘇醒的腦子不好用。

 

我愣是想不起來，算了不想了，可能是剛才跟著我的謝家小廝吧。

 

我在這裡暈倒，他免不了要受罰。

 

「別擔心，我沒事了，與你無關，沒人會怪你的。」

 

少年錯愕：「你、你不生我的氣？」

 

萌萌的樣子好可愛啊，我忍不住揉揉他的腦袋。

 

「當然啊，不僅不會氣你，還要感謝你呢，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少年臉紅，小聲嘀咕。

 

「我要是早知道，早知道就不拒絕你了。」

 

隻說不給我開府門放行嗎？

 

我理解地點點頭。

 

「那也不能怪你啊，你拒絕也是人之常情，是我不該這麼魯莽的。」

 

少年驚喜萬分。

 

「葉小姐，你真是個好人，人美心善，我再也不會拒絕你了。」

 

我敷衍笑笑收下少年的好意，嘴上說著：

 

「謝謝哦，那以後請多關照啦。」

 

心裡卻門清，謝家這破大門我再也不想進了。

 

在我體力恢復前，少年一直圍著我端茶倒水。

 

怕我無趣，與我說了許多有意思的事。

 

我也分享了自己在靈山那幾年的各種奇遇。

 

給少年聽得一愣一愣的。

 

看我的眼神充滿了崇拜。

 

等我要走時，他依依不舍。

 

「葉小姐，我們什麼時候再見？」

 

沒機會再見啦。

 

我不忍打破少年的期待，隻是笑著揮揮手，離開了謝家。

 

回家後，痛快地哭了一場。

 

第二天，我找到爹娘，決定面對現實。

 

謝青臨變心了，我也不能以權壓人，強扭的瓜不甜。

 

「爹娘，謝家的親。」

 

我想說謝家的親事就此作罷。

 

不料卻被爹娘歡喜地拉住，搶先開口。

 

7

 

「謝家的親成了，今一大早謝青臨公子親自前來提親，又對昨天的事萬般道歉，說自己是一時糊塗了，還說等他爹回來了就正式定親呢。」

 

我目瞪口呆。

 

「爹娘，你們確定是謝青臨度人來提親嗎？他親口說的要娶我？」

 

「那是自然，這還有錯。」

 

喜歡的人來提親，我該高興的。

 

然而心裡卻並沒有意料之中的歡喜。

 

反而思緒萬千，好像無數個荒誕念頭在腦中閃現，想要抓住卻毫無頭緒，徒留心底片片悵然。

 

我甩甩頭，決定放過自己。

 

或許隻是因為謝青臨昨天那一出不同意的插曲，我才這般沉重吧。

 

說不定他隻是欲拒還迎，擺個譜走走矜持過場呢。

 

哼，裝什麼裝。

 

我決定懲罰謝青臨，成親前再也不去書院找他了。

 

府裡有了喜事，到處張燈結彩，紅火火一片。

 

不知是不是我太過緊張，竟無端發起了高熱。

 

這可急壞了爹娘。

 

連夜送信給出城尋藥的謝霽雲。

 

燭火搖曳，帳內被映得昏黃。

 

迷迷糊糊間，我隻覺如置身火海，連呼吸都是滾燙。

 

眼皮沉重，看不見立在床前的是誰。

 

卻聞到了熟悉的藥箱，讓人心安。

 

「別怕，我回來了。」

 

謝霽雲俯身靠近，修長的手捏著浸過藥的帕子，在我額間、頸項擦拭。

 

微涼的觸感讓我舒服不已，意識逐漸清明。

 

隻聽見謝霽雲對旁邊說：

 

「高熱不退，需脫衣施針。」

 

脫衣？哪有兒媳在公爹面前脫衣的？我還哪有臉面做人。

 

我掙扎著想睜眼拒絕。

 

喉嚨卻火燒般嘶啞，隻喊出了「臉面……咳咳臉面。」

 

爹娘秒懂般，拿張薄帕子蓋我臉上。

 

「小女要臉，還請謝名醫此般施針。」

 

我：……

 

渾身沒有一點力氣，我任由衣衫退到腰間。

 

視線被擋，觸覺愈發明顯。

 

我清晰感覺到謝霽雲的手覆了上來，甚至能感受他指尖的微顫和愈發升高的指溫。

 

他也很緊張、很難堪吧。

 

短短半柱香的施針，結束後我和謝霽雲都跟打完一場仗一樣，渾身被汗浸透。

 

他額間滴落的汗珠，還留在我胸間。

 

來不及擦拭，被拉高的被子心虛掩埋。

 

一室靜默。

 

我突然覺得，既已要嫁給謝青臨，必須要跟謝霽雲做個了斷。

 

哪怕他從不知我曾喜歡過他，我也要為自己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做個了斷。

 

萬幸，薄帕遮面，能免我些許尷尬。

 

「謝名醫，今天真是麻煩你了。」

 

「不必客氣，來時著急沒注意，時下才發現府裡一片喜氣，是葉大人壽辰將至嗎？」

 

額……

 

正愁如何開這個頭，就送上門了。

 

我盡量讓自己的聲音歡快起來。

 

「是有喜事，不過不是我爹的，是我的。」

 

「你？你誕辰不是夏至嗎？」

 

「是我要嫁人啦。」

 

「啪！」茶杯掉落的聲音。

 

8

 

繼而是謝霽雲慌亂低頭收拾的聲音。

 

門外的丫鬟聽見聲音匆匆跑進，低聲驚呼。

 

「血！謝名醫你的手被劃破了，快別撿了，讓奴婢來。」

 

被丫鬟扶起的謝霽雲像是感覺不到痛，他揮退丫鬟，直直走到我床邊。

 

隔著薄帕SS盯著我，呼吸透過薄帕，落在我唇角。

 

「葉初瑤，你說什麼？！你要嫁人了？」

 

印象中的謝霽雲從來都是神態自若，清冷疏離。

 

從未如此失態過。

 

我被他突如其來的凌厲與壓迫感，嚇得閉緊雙眼，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卻還是不認輸般倔強地點頭。

 

上方沒有動靜。

 

許久後傳來一聲苦澀夾雜不甘的低笑。

 

「呵，真是個沒良心的小丫頭。」

 

壓迫感驟然消失，像從未有過一樣。

 

我終於得以解脫般拽下薄帕，急急開口。

 

「我有良心！以後會和謝青臨一起好好孝順你的。」

 

屋裡卻空無一人。

 

我愣在遠處。

 

丫鬟進來小聲回話。

 

「小姐，謝名醫匆匆走了，說有靈草急著採，騎馬奔城門去了。」

 

我頹然倒回床上。

 

走就走吧，走了幹淨。

 

等等！他走了，我和謝青臨的親事怎麼辦？

 

許是心意相通，謝青臨第二天就給我傳了封信。

 

信裡，他很苦惱他爹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又覺得親事是大事，定要當面跟他爹說，不可以信告之輕率對待。

 

最後，又黏黏糊糊寫了好多想我、喜歡我的話。

 

我錯愕地看著那些字。

 

總覺得謝青臨是個精分。

 

以前，他可是任我如何挑逗都不肯張嘴說一句情話的。

 

謝青臨和我約定，在他爹回來前，每天都會給我寫一封信。

 

我也會定時給他回信。

 

隻不過幾天下來。

 

我愈發感覺謝青臨精分的厲害。

 

明明從前那麼成熟穩重，小小年紀一副高嶺之花的氣質。

 

現在卻跟個毛頭小子一樣，幼稚可笑。

 

連我誇了一句貓兒好乖，都能吃味，央著我隻許誇他喜歡他。

 

倒不是說天真爛漫不好。

 

但這跟我喜歡上的謝青臨，像突然變了個人一樣，令我無所適從。

 

少年的痴情纏人得緊。

 

我稍晚回信一點，第二日送來的信都能帶滿淚痕。

 

甜蜜又厭煩。

 

我無比討厭自己，像個變心的負心漢，得到了便不珍惜。

 

也曾強迫自己，像信中的謝青臨那般，還以純粹的愛。

 

可當我提起筆，最後連一個字都再也寫不出時。

 

我知道，我不能再自欺欺人了。

 

我決定去找謝青臨。

 

哪怕他罵我負心，打我幾下也好。

 

總之，我不想再欺騙他，更不想再欺騙自己。

 

我帶著這些時日謝青臨所有的信件，來到謝家。

 

未到府門口，看見一抹熟悉身影。

 

是謝青臨。

 

他騎著馬背著藥，明明看見我，卻擦肩而過。

 

真踏馬精分。

 

9

 

這還是上午給我寫信哭哭唧唧求我多喜歡他一點的人嗎？

 

他進了謝府，有人跑來迎接。

 

是我上次在謝府暈倒後，忙前忙後的那個呆萌少年。

 

他將韁繩交給少年，少年欲跟他說些什麼，被他擺手制止，似疲憊至極般往書房走。

 

想到他上午黏人，下午冷待的反差。

 

我怒極反笑。

 

衝ťũ₆到謝府門口。

 

那少年見我眼睛一亮，扔了韁繩跑過來，語氣又驚又喜。

 

「葉小姐，你來找我啦！」

 

我心中有事，指了指書房，敷衍道：

 

「我找他有事，一會再陪你玩哈。」

 

少年很失落，卻還是乖乖點頭，眼巴巴看著我往書房走。

 

書房門口，有丫鬟從裡面出來。

 

見我一愣。

 

「小姐何人，我們老爺今日不看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