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深秋明

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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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財萬貫的衛家倒臺了,小少爺被打斷腿丟進山裡等S。


 


採藥時,我碰到虛弱的他,從懷裡摸出兩張餅:「這兩張餅留給你,等個有緣人把你撿走吧。」


 


「一千兩。」他說,「隻要你管我一個月。」


 


二十天後,我說:「說好了要加價,要不,你留個孩子給我吧?橫豎你也不吃虧,而且咱倆的孩子一定好看。」


 


一個月後,他留下三千兩,不知所蹤。


 


我收好錢,拿起暗器,當回S手。


 


01


 


我蹲下與這滿身泥汙的男子對視,眼裡寫滿了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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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虛弱地從褲腰裡扣出一枚花鳥佩,看向我:「這枚玉佩便不止百兩,姑娘可能信我?」


 


我一把拿過玉佩朝太陽看了看,圓潤通透,雕工細膩,是塊好物件,擦了擦放進懷裡。


 


「那行,就一個月。」我起身背起一旁的背篼,「你等我一會,採個藥就來接你。」


 


他眼疾手快地扯住了我的衣角,我一拽,竟沒拽開,這是虛弱之人應該有的力氣嗎?


 


「帶上我,」他堅定地說,「你要是跑了,我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黃花菜?我翻了個白眼,從背篼裡掏出鉤爪,一頭在旁邊的大樹上扣好,再把另一頭纏在自己腰間。


 


「你身後沒幾步就是山崖,我要去那下面採藥,你守在這裡可別跑了。」


 


他看了看自己的腿,賭氣一般背過臉,我輕笑一聲,往山崖下沉去。


 


採好藥時已夕陽濃濃,上來就看到他睡著了,幾隻小鳥圍著他隻咬了兩三口的餅跳舞。


 


我從四周摘了幾片大葉子交叉鋪在地上,把採上來的草藥倒進去輕輕包好,又在背篼上開了兩個洞後,上前叫醒了他。


 


「快醒醒,等天黑了咱們要喂狼了。」我麻利地把背篼橫放在他面前,「坐進去吧,我背你下山。」


 


他一清醒聽到我的話,神色變化多彩:「我上次坐這種東西,應該還是十幾年前。」


 


「來吧小寶寶,」我把那一包草藥放進他懷裡,「咱們回家。」


 


他瞄了眼自己的腿,又朝我歪了歪頭,眼神幽幽。


 


得得得,我來抱您進去還不行嗎?我的財神爺。


 


02


 


少年的長腿在我絕佳的包扎下,像兩根筷子,從背篼的洞裡直愣愣地戳了出去。


 


「姑娘你真的……能帶我下山?」


 


我看見他耳朵悄悄紅了,笑道:「我這麼大的背篼,平時可不是用來隻裝草藥的。」


 


「那是……?」


 


「裝豬,還有柴火。」


 


他一瞬沉默:「勞煩姑娘了。請問姑娘芳名?」


 


「明月。」我將背篼立起,幫他調整了下坐姿,「你呢?」


 


「衛……寧秋。」


 


「哦,城裡剛倒臺那個衛家?」


 


見他點頭,我立馬起身,伸手去撈放在他身前的草藥包,抓住就要走。


 


沒想到這個頗有美名的富家少爺,竟一把抱住我的胳膊,灰撲撲的臉壓在我肩膀上:「你已收了我的玉佩作定,不能反悔!」


 


我幾番嘗試,沒能掙脫半點,這就是人的求生本能嗎?


 


短暫僵持中,衣領滲進溫熱,衛寧秋有些哽咽但低沉的聲音爬進我耳裡:「……若你現在丟下我,那真正S了我的,是你,明月姑娘。」


 


我嘆了口氣:「那得加價。」


 


「一個月到期,都依你。」


 


「一言為定。」我松開那包藥材,轉而抓住他的衣襟剝他外衣。


 


衛寧秋慌了,捂住自己:「你……你,我這才是另外的價錢!」


 


「大老爺,您要進村,就不能穿著這麼昂貴的衣裳。自己脫還是我脫?」


 


衛寧秋頭埋得更低了,脫掉外衣,還順道用上面的泥土把裡衣揉皺了些,才抬手用力扔出去。


 


我看著在山崖邊晃蕩的外衣滿意地點點頭,蹲下,將背簍背起。


 


一個時辰後,有人帶著護衛停在山崖邊,將那件外衣平鋪,反復確認後,帶上它迅速離開了。


 


03


 


隔壁秦阿娘沒想到,我會在幫她採藥時帶個人回來,還是個殘疾男人。


 


我推開她家後院門時,秦阿娘那風風火火的聲音就響了起來。


 


「阿月你可回來啦!今天夠晚啊,累壞了吧?飯菜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這是……採了個人參精?」


 


秦阿娘連忙繞到我身後,手指了指再次睡著的衛寧秋,附上來,不可置信地與我耳語:「綁來的?」


 


我白眼一翻:「誰家土匪綁人還帶療傷的?阿娘,你先幫我把背簍放下來吧。」


 


「常山,雲實,快出來!」秦阿娘招呼了兩個學徒,將衛寧秋抬了進去。


 


我把草藥放在一旁的大圓簸箕上:「都在這兒了,秦阿娘你點點,我進去看看。」


 


「哎,阿月你等等,」秦阿娘挽起我的手,低聲道,「最近幾地都不太平,不熟的人可不要隨便撿……特別是男人!」


 


我笑道:「我知道。他是我出門遊學認識多年的朋友,還曾拜過同一個師傅學了幾天藝呢。」


 


「真的?」


 


「當然是真的!我可曾失信於你?」我拍了拍她的手背,「不過他的藥錢可得給我少點。」


 


「好說好說,不收都行。先去吃飯吧,吃了再去看。」秦阿娘說完,就拉著我去了廚房。


 


秦阿娘打開灶上的蒸籠,溫熱的水氣裹著飯菜香氣撲上臉,讓人晃神。


 


「阿月,你這次回來要待多久?」


 


「還是一個月吧,怎麼了?」


 


「問問。你沒隨那老東西遊學時,天天都能陪著我,你看這幾年,每年隻回來一個月,我不僅無法替你娘照顧你,還要受你的照顧,我……」


 


「秦阿娘,你待我足夠好了。」我停下刨飯的手,「我把你當我半個娘看,所以我賺的銀子,買的東西,你就好生拿著。」


 


秦阿娘眨了眨眼,憋回眼角的淚:「行。到時我一定給你多加兩箱嫁妝。」


 


「留著給文元娶妻吧,我才不嫁人。」


 


「不嫁人也可以,給自己留個後就行。」


 


我在秦阿娘臉上上下打量,把她盯得有些發毛,她揮手:「這是你娘說的。」


 


「哦~」


 


在我六歲時去世的娘,跟我在外接觸過的那些娘親相比,好像有些不太一樣。


 


04


 


肉足飯飽後,我躺在院裡的搖椅上看星星。


 


「阿月,人給你抬回去了,每日你過來取藥,替他換換就行。」


 


我抬眼看著來傳話的文元:「你們不提供上門服務?」


 


文元聳聳肩:「都上門的話,我們哪兒顧得過來?」隨後笑得像村口的媒婆,「聽說那是你相好?」


 


我坐起身:「誰說的?」


 


「沒誰沒誰,我猜的行嗎?」他一屁股坐在我對面的花壇邊,把一包酸梅幹遞給我後,伸出大拇指,「會選,那模樣,那身段,嘖,便宜你了。」


 


我一手抄起旁邊的空簸箕,扣在文元身上,然後轉身朝院門走去:「明天我來取藥。」


 


我家四間房,兩間臥房,一間書房,還有一間一直鎖著。我曾經問娘,為什麼要鎖起來?


 


我娘說:「少兒不宜,及笄再說。」


 


可娘她沒等到我及笄,我也沒守在這裡等。九歲那年師傅遊學到我們村,他說我根骨很好,基礎不錯,是個好苗子。也不知師傅與秦阿娘說了什麼,竟讓哭哭啼啼的她同意將帶我走了。巧的是他和我娘一個姓,也和我一個姓,都姓楚。


 


這麼多年,這是第一次回來要同時用到兩間臥房。


 


我推開房門,已梳洗幹淨,換好夾板的衛寧秋,在安神香的包圍中睡得正香。正要關門出去,想到文元這個小色狼對他的贊不絕口,又輕輕挪到床邊,彎腰準備看個仔細。


 


這睫毛,長得跟馬一樣;這鼻子,高得能擋風;這嘴巴,沒啥血色。


 


美麗的東西就是讓人心情愉快。看得我面帶笑意時,兩扇馬睫毛忽然打開,四目相對,有些尷尬。


 


「那個……我來看你蓋好被子沒。」我一邊尬笑一邊伸手給衛寧秋掖了掖被子。


 


他沒有說話,閉上了眼。等她關門離開後,再度睜眼,伸手摸向她掖好的被角,目光徵徵。


 


05


 


「早啊文元。」天剛亮,我掐著飯點就進了醫館。


 


文元拿著饅頭:「這麼早?平時你可都不吃早飯的。哦,要照顧小郎君。」


 


「去去去,吃完飯把藥給我。」我拉開凳子坐下,端起粥喝了口。


 


雲實拿來一罐藥膏和刮板:「明月姑娘這罐藥膏是為公子重新調制的,回去將他昨日的藥洗淨再用刮板塗抹上,頭一周每日一換。湯藥待煎好,我會送上門。」


 


「謝謝雲實,」我收好藥膏,挑眉看向文元,「你不是說你們不上門嗎?」


 


文元嘟囔著:「還不是我娘給你走的後門。後院門右邊有一輛手推車,你帶回去吧。」


 


「謝啦。」我裝了碗清粥小菜,在桌上留下銀錢,推著推車往回走。不過這推車怎麼有洞?


 


我敲了敲門:「醒了嗎?」


 


「醒了。」


 


我推門,把飯菜和藥膏放在桌上,探頭看向床幔。


 


「……別看了,再看要勞煩姑娘你要洗被子了。」


 


哎呀,人有三急。我立馬衝過去,將他胳膊搭在肩上,背他下了床。


 


「你倒是往前靠靠抓緊我,背著費力呢。」我一口氣把他扔進門口的小推車裡,衝向那塊隻有雜草野花的小菜地。


 


「請吧。」不愧是醫館出品,這推車座板中間還留了一個洞,恭桶對準放好就行,真是方便。


 


「我……」衛寧秋捏了捏拳頭,「幫我脫褲子。」


 


「好嘞!」


 


我面對他蹲下,伸手去解他的褲子,他卻把上衣下擺拼命往下扯。


 


「明月,不用這樣。你從後面抱起我,我將褲子褪下來些就行。」


 


可惜了。我癟癟嘴,繞到他身後,用力提起他一點點,等他迅速褪下褲頭,就給他丟了下去。


 


「等下你要是拉了大的,還得我給你洗。」


 


衛寧秋沒回答,但他的耳尖又紅了:「你可以走遠些。」


 


「沒事,你別害羞,其實我也算半個大夫,大夫面前不分男女的。」


 


「真的嗎?明月擅長醫治什麼?」


 


我把手從他耳邊伸到他臉前,比出個二:「一是針灸,二是配藥。」


 


「按單抓藥也能算?」


 


我搖搖手指:「膚淺。」兩手按上他的肩膀,「你還小,我配的藥你暫時用不著。」


 


衛寧秋的耳朵更紅了點,不過語氣倒是硬了些:「明月,替我洗淨吧……」


 


「放心,我就坐你後面,隻伸手下去,絕對不看。」


 


推他進臥房的路上,我認真地說:「在我家的這段時間,你叫高晟祁。」


 


06


 


衛寧秋對這個名字不反感,讓我很開心。


 


高晟祁是我二師兄,年長我兩歲,早入門五年。


 


我雖從沒見過傳說中的大師兄,但高晟祁對他的盲目崇拜,讓我覺得他定是一位身高八尺,文武雙修,片葉不沾身的大帥哥。


 


可能是在大師兄的陰影下太久,高晟祁對我總是見縫插針地打擊。


 


我練字,他說不如蚯蚓爬的;我畫畫,他說不如雪團踩的;我繡花,他說,算了,你還是跟我打一架吧。


 


對了,雪團是我師傅養的一隻貓,除了側身一點梅花黑斑,渾身雪白。


 


高晟祁,叫你天天在做功課時欺負我,現在我要你當我一個月兒子咯。


 


我哼著小曲,打來水替衛寧秋擦幹淨身體,抹上藥膏,按醫館的方式重新包扎好。


 


若不是現在斷骨歪曲,那應是一雙修長筆直,肌肉勻稱的好腿。


 


「何事讓你如此開心?」他見我沒有立馬回答,還笑的起勁,又道,「難不成,高晟祁是你芳心暗許之人?」


 


「是我小時候救的一隻猴,」我回過神來,連忙說到,「養了兩年,修養好就送回山裡了。」


 


衛寧秋輕笑:「你還挺有心,替它取了個人名。」


 


我點頭:「希望它下輩能脫離畜生道,做個人吧。」


 


衛寧秋的嘴角有些壓不住:「但願如此。」


 


給他穿好鞋襪,讓他端好碗後,我推他到院子裡曬曬太陽。


 


「等過幾天,我再給你施針正骨,能好得快些。」


 


「多謝明月姑娘。」


 


我坐在門檻上,看他吃早飯,笑道:「你是我財神爺,你早點好,我也能輕松點。還有,叫我明月就行了。」


 


「好,明月。」


 


我對著他笑了笑,喝粥都好看的人對我亮大腿,不吃虧。


 


咚咚咚,小門傳來敲門聲。


 


「明月姑娘,藥煎好了。」是雲實的聲音。


 


「雲實?進來吧,門沒鎖。」


 


雲實提著一個食盒,裡面除了煎至棕黑的藥、一小瓶藥丸還有點心和果幹各一碟。


 


「湯藥一日三次,瓷瓶裡是接骨丸,嚼碎了隨湯藥一同服下,一日一次,一丸即可。」


 


衛寧秋禮貌微笑,透著世家少爺的身姿:「多謝公子。」


 


雲實把東西從食盒裡取出,放在院中石桌上。


 


「別客氣,你是明月的朋友,就是我們醫館的朋友。」


 


雲實頓了頓,又道:「將養病人不輕松,若是感覺吃力,明月姑娘可以找我們幫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