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深秋明

第2章

字體大小: - 20 +

我爽快答應:「好呀。還帶了點心。」


 


「這是文元給你帶的。」


 


送走雲實,我把全部藥丸倒出,選了一粒遞給衛寧秋。在他即將把藥放入口中時,我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拿了過來,捏碎在手心。


 


衛寧秋微微抬眉,頗有深意地輕笑道:「怎麼,藥裡有毒?」


 


07


 


我搖搖頭,把藥碎倒進衛寧秋手裡,假笑著說:「怎麼可能?我這不是怕你不好吞。」


 


衛寧秋沒再疑問,一手撫了撫鼻尖後,端碗開始喝藥。


 


我屁股放回門檻,捧臉感嘆,還是回村好啊,要是在師傅那,我和高晟祁不檢查檢查直接吃東西,不知道會成什麼樣。


 

Advertisement


「在外你們一定得假設,所有能入口的東西,都不安全。」


 


師傅如一座堅定的望夫石,坐那看著我和高晟祁捂著肚子在地上趴了一炷香,痛得滿頭大汗後,才丟來兩顆藥。


 


「您的意思,讓我們在外都把嘴巴縫上?」高晟祁吞下藥就開始頂嘴。


 


師傅瞥了他一眼:「所以從今天開始,你們要學習新功課,做飯。」


 


「是。」我乖乖領命站起身,把白眼往帶我偷吃的高晟祁身上砸時,看見他臉色更白了,「師傅,二師兄他……」


 


「帶頭作亂,還會頂嘴,賞他再趴半刻鍾。」


 


我閉上嘴,盡量不讓自己露出不該有的表情。


 


從那之後,師傅每次都會讓我倆各按一道食譜做菜,再一起食用,但每次都會跑無數次茅房。後來才知道,我倆每次都是用相克的食材做的菜。


 


再後來,食物不克了,師傅親自下毒。我倆又背地裡把師傅罵了個夠。


 


到現在,一般的毒,對我和高晟祁早已沒有作用。


 


不用太管他人S活吧……我瞄了瞄衛寧秋,這麼清瘦也好看,就管一個月吧,還有一千兩沒拿呢。


 


一小滴藥從衛寧秋嘴角慢慢滑下,懸在颌邊,隨喉結上下而晃動。


 


我伸手穩住他下巴,替他擦去。


 


衛寧秋一僵,腿上握緊了的拳頭又立馬松開。


 


嗯,看來是個練過武的。


 


「練過?」我拿出一方手帕放進他手裡。


 


衛寧秋放下碗,平靜道:「家裡以前請過教頭。」


 


我起身收碗:「等會出門買兩身衣裳。」


 


回頭,微風起,衛寧秋散落的發絲清揚,陽光照耀下……真像一顆拔絲地瓜。


 


08


 


我推著衛寧秋進了織韻坊。


 


「韓掌櫃,幫我做幾身衣裳唄。」


 


各色布料中,聞聲探出一顆腦袋:「明月來啦,這位是?」


 


「這位是我朋友高公子,替他做兩身換洗的。」


 


韓掌櫃一笑:「沒問題。顏色布料和款式上,兩位可有要求?」


 


我倆異口同聲:「沒有。」


 


「行,那我可就看著辦了。」韓掌櫃喚來裁縫師傅,為衛寧秋量體。


 


我繞到後面小屋,去看放在那裡的一件大紅繡衣。


 


這是我娘繡的。她說,是給我成親那日穿的。還說我要是穿不進去,必定讓我日日都吃水煮白菜幫。


 


秦阿娘說,當年我娘一個人大著肚子,靠著絕佳的女紅在這裡定了居,織韻坊也在我娘來後越做越好,靠手藝成了股東。


 


我在選擇出門遊學時,就把織韻坊的分紅託給了秦阿娘收管。


 


「要將這套衣裙帶回去了?」韓掌櫃招呼走客人,湊來我身旁。


 


「不帶。」我側頭看向她,「衣物要打理,放我手裡可得毀了。」


 


韓掌櫃重重地嘆了口氣:「行吧,再幫你打理幾年。對了,你一個人照顧他,要不要請兩個下人?」


 


「照顧得來。」我笑笑,「什麼時候能做好?我來拿。」


 


「你著急用,我明日傍晚先做好一套給你送去,剩下的再過兩三日,可好?」


 


我低聲說:「做得顯腰身些。」


 


隻比我年長幾月的韓掌櫃一臉「我懂」的表情,眨了眨眼。


 


推衛寧秋出去時,他問我做衣服要多少銀錢,讓我記賬上。我有些吃驚:「吃穿單獨算的?」


 


「自然,但不可無理無度。」


 


「那吃一頓鴻賓樓算無理無度嗎?」


 


「不算,但不能現在。」


 


「為什麼?」


 


「因為我現在不宜大魚大肉。」


 


「那我們中午就吃地瓜吧。」


 


「……」


 


我推著衛寧秋逛遍了前後幾條街。所有人都知道,明月帶了個漂亮高姓公子回來。


 


衛寧秋非買把折扇抵在鼻前,遇見與我搭話的,就趕緊打開。


 


「你害羞?」


 


他微微垂眸:「……我是衛家的人。」


 


我微微一笑:「現在你是我的人。」


 


09


 


織韻坊的手藝確實不錯,穿上新衣的衛寧秋讓我很是滿意。


 


而且衛寧秋日常除了吃喝拉撒睡,看書及做木雕外,沒提過什麼要求。


 


美人相伴,再加上每日睜開眼就有三百三十三兩的巨額資金寫進賬本,讓我結結實實開心地過完了頭一周。


 


隔壁文元卻很是惱火,他送藥來時忍不住抱怨:「明月,這次比賽你剛好在,必須來幫我!前年剛搬到西街的二狗都贏了我兩年了!」


 


我正在院子裡給衛寧秋梳頭發,順口問到:「蹴鞠?」


 


在用衛寧秋自己做的檀木發簪給他绾好發後,我沒有立即回答。


 


「明月,求你了。」文元見我如此,兩手合掌,「高公子我一定託人給你照顧好,一根毛都不會少!」


 


「那我問你,闲時可有按我說的訓練?」


 


文元支支吾吾:「有……一些。」


 


「嗯?」


 


「大概一年一兩……一次。哎喲,你是我姐,別擰了。」


 


我收回掐他胳膊的手:「前兩年都輸了幾球?」


 


「五球……」


 


「厲害,我不去,丟不起那人。」


 


「別啊明月,好姐姐,你一個人就能踢進去十個。而且那二狗這次還出錢,要在球場旁辦主題詩會。」文元扯了扯我的袖口,壓低聲音,「清遠巷的要來參加。」


 


清遠巷居住的多是文人,待字閨中的姑娘是個頂個的好。


 


喲,文元這是有心上人了。


 


「哪家姑娘要來?」


 


文元面帶羞赧:「宋家要來……哦,還有李家王家都要來的!」


 


我笑道:「行,隻要高公子願意同去,我就去。」


 


「你還沒嫁人呢你。」文元低聲抱怨,湊到衛寧秋身旁,蹲下抓住他的胳膊,「高公子,你一定願意的,對吧?」


 


衛寧秋一笑:「明月想去,我便去。」


 


文元起身:「姐!我!求!你!了!」


 


「行吧。」


 


「不許反悔啊!今天下午訓練,到時候我來接你們。」文元說完就跑。


 


看著他的背影,我輕笑:「傻小子開竅了。」


 


衛寧秋笑道:「那你還逗他。」


 


「從小欺負他,習慣了。」


 


回了醫館的文元越想越不爽,他們兩口子遛狗呢?


 


和衛寧秋在院子裡曬太陽的我打了個噴嚏,誰在罵我?


 


10


 


衛家公子溫潤如玉,芝蘭玉樹,雖出身商賈,但文章如天成、騎射樣樣通,是城中不少姑娘的夢中情郎。


 


萬萬沒想到,他再次以高公子之名,在蹴鞠比賽上,風頭無二。


 


起因:二狗找了個幾個姑娘,賽前給文元的一個隊員送了杯加了料的茶。


 


經過:隊員腹痛難耐隻能退場,二狗說,你們沒有候補隊員,直接判輸;於是文元搬了把椅子放在球門旁,把在對面參加詩會的衛寧秋放了進去。


 


結果:衛寧秋手持兩尺木棍,將二狗的進球統統打落門外,並且作的詩也得大家贊賞,好幾家舍不得姑娘外嫁的,立馬找人說媒來了。


 


後果就是,文元和二狗敲了我家門三天,現在正坐在我院子裡哭。


 


我看著那一摞媒人送來的東西,也有點頭疼:「你倆去拜月神廟啊,來我這兒哭什麼?」


 


文元憤起:「姑娘都要被你家那個給勾走了,我當然找你哭!」


 


一旁的二狗哭得小聲些:「文元,你早說你請了這麼厲害的兩個外援,我就不辦那破詩會了。」


 


坐他倆對面的衛寧秋,正面不改色地雕著木頭。


 


我握住衛寧秋的木頭:「這位爺,除了作詩,你還跟那些人聊什麼了?」


 


衛寧秋抬頭看著我:「他們問我父母親人,我說都S了;問我腿,雲實說能好。」


 


「沒了?」


 


「自然是還問我是否婚配。」


 


我按著太陽穴:「現在的你,可真是滿足了一位優秀贅婿的各種條件。」


 


衛寧秋輕笑,又開始雕木頭:「是將來會滿足。」


 


確實。不過衛寧秋練過武,身體恢復快,照他的速度,一個月就能被攙扶著勉強走些路了。


 


文元撲到衛寧秋左腿上哭喊:「哥,您不能滿足他們啊,哥。」


 


二狗撲到衛寧秋右腿上哭喊:「哥,您可不能選李家啊,哥。」


 


「好。」衛寧秋看著他倆,「你們以後能別來哭了嗎?」


 


文元和二狗立馬袖子抹臉,站直鞠躬,微笑離開了。


 


我調笑到:「要不,你挑個條件好又順眼的?」


 


衛寧秋放下木頭,一臉認真但語氣溫和:「明月,你知我身份,這裡我待不久的。而且我還有必須要去做的事。」


 


「復仇?」


 


衛寧秋笑了,沒有回答。


 


「那你在這裡,對周圍會有危險嗎?」


 


「也許吧。」衛寧秋垂眸,「所以你要趕我走了嗎?」


 


我翻了個白眼:「我答應了一個月,就是一個月。」


 


至少我能保證,這一個月內,沒人找得到你衛寧秋。


 


11


 


第十四日寅時,我照例起床,在家裡設好防範機關後,背著背篼翻牆而出,去山裡練功。


 


手腳扣上鐵環,腰間綁上沙袋,山林間有一女猿正在奔跑。


 


「喲,這麼認真呢。」


 


人聲響起的同時,我甩手飛出一枚短箭。


 


樹上坐著的白衣男子側過臉,箭簇穩穩扎進樹中。


 


「火氣這麼大,誰惹你了?」


 


「你。」


 


高晟祁輕笑一聲,躍到我面前,一雙桃花眼眯得好看:「特意帶了你最愛的酸梅幹,還錯了?」


 


我接過紙袋,十分疑惑:「沒加料?」


 


他笑得風度翩翩:「保證沒有。」


 


「行。」我把紙袋掛在腰間,「你來幹嘛?」


 


「掙窩囊費唄。離你家挺近,順道來看看。」


 


「出任務還穿一身白,生怕自己跑不掉?」


 


高晟祁笑了:「怕自己迷路,顯眼,你一來就能看到。」


 


我取下鐵環,從一旁石頭下取出藏著的匕首:「練練?」


 


高晟祁信奉武器就是「一寸長一寸強」,所以他選擇練劍,還總說我用匕首吃虧。


 


月色皎皎,刀劍如光。


 


不知多少來回,眼見天色微亮,我收了手。


 


「我得去採些藥。」


 


高晟祁收了劍飛身上樹,取下來一布兜草藥:「我都替你準備好了。」


 


我伸手拍拍他的肩:「謝啦。」


 


高晟祁整理袖口:「客氣什麼,難得來看看我親愛的小師妹,不得對她好點?」


 


藏好東西背起背篼,我看著站在樹下一動不動的高晟祁,心裡很是奇怪。他今日沒有像以前那樣捉弄我,而是喂了很多招,旁敲側擊地教了我很多。


 


「你來找我真的沒有事?」


 


「真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