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深秋明
第5章
我一臉疑惑:「什麼意思?」
「被燒了。」高晟祁接過話,「有人派人燒了你家那條街。」
「坐下。」師傅叫住了猛然站起的我,「都是些銀錢損失,無人傷亡,你二師兄都處理好了。」
我朝高晟祁豎起了大拇指,隨後拉著秦阿娘入座:「你和文元還有宋姑娘,就在這住,可別在醫館過。既然成親那日你會是我娘親,便替我打理這娘家,可好?」
「自然是好的,」高晟祁替秦阿娘回答了,「總不能以後你受了夫君的氣,要跑來找我吧?」
我努了努嘴:「就是。」
秦阿娘無奈一笑:「好。」
「那今日便同我一起住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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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傅留下一本明黃的折子,便帶著高晟祁離開了。
我坐在自己的閨房裡,看著那件他們從老家帶來的我娘的繡衣,心裡有些難受。
娘親鎖著的那間房,裡面究竟放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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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轎!」
蒙著蓋頭上了花轎,外頭是鋪天蓋地的禮樂和歡呼,圍觀群眾的點評倒是讓我有些滿意。
「這是四皇子?真是英俊。」
「天吶,那腿長得,那小臉。」
至少不用天天看個醜的。
順利地過完流程,我坐在了婚房裡,等待著夜幕降臨。
紅燭搖曳,房門打開。
透過紅蓋頭的縫隙,我看見身旁落座男子骨節分明的手。
喜娘和一把把將「早生貴子」的幹果撒進帳內,便拿來了喜稱。
「新郎揭蓋頭,夫妻和順到白頭!」
那隻手舉起,取過喜稱,撩起了我的蓋頭。
四目相對,他滿是溫柔笑意的眼中,映出了我有些驚訝的表情。
四皇子,竟是衛寧秋。
我突然放下心來笑了。
喝下交杯酒,剪下一縷相結發,衛寧秋屏退了所有人。
我看著他,嘆了口氣:「我餓一天了,上點菜,邊吃邊聊?」
原來,馮素芳曾是如今太子已故生母,靜妃的貼身嬤嬤,當初蕭貴妃生產時,用一女嬰替換了四皇子。
「說實話,你運氣不錯,」我啃了一口雞腿,「至少沒把你丟進貧民的草棚,而是養在了有錢的衛家。」
「那我現在該怎麼稱呼你?」
他舉起酒杯:「蘇姑娘,重新認識一下,在下齊隱年,字寧南,你的夫君。」
我白了他一眼,笑著碰了杯:「今後請多指教。對了,那晚來找你的人,和燒了我家那條街的人,都是太子派的?」
「是。」衛寧秋一頓,「不過你家的火是高晟祁點的。」
還好不是別人,我松了口氣,等等:「你認識高晟祁?」
衛寧秋笑的角度大了幾分:「自然,認識好幾年了。你養猴子的事,我沒告訴他。」
見我一副放心的表情,衛寧秋問到:「你看起來很滿意?」
「那是。」隨後我又有些生氣,「我讓你改名叫高晟祁時,你怎麼不反駁?」
「為何要反駁?那並不重要。」衛寧秋垂眸一笑。
我故意湊近了些:「那你知道今日和你成親的,會是我?」
「並不確定,但大概率會是你。」衛寧秋輕笑起身,耳尖微紅,站到我身後俯身在我耳旁低語,「現在,你的第一個任務……」
「是要幫我瞞過宮人。」
23
第二日一早,其實天還沒亮。
「該起了,祐娘,母妃還在房中等著你敬茶,待她回宮後,你再回來補補覺。」
衛寧秋已在更衣,無比繾綣溫柔的語氣,讓伺候的婢女紅了臉。
「馬上起來。」
婢女扶起我伺候梳洗時,順道收了落了點點紅梅的床單,寶貝似的抱走了。
一切準備就緒,我跟在衛寧秋身旁,去往貴妃娘娘房中。
敬茶過程沒有任何幺蛾子,但貴妃娘娘看衛寧秋的眼神很是奇怪,有驚喜、疼愛、愧疚,還有一絲疑惑。
「好孩子,以後要是他欺負你,直管來宮裡找母妃。」貴妃娘娘從腕上退下一隻手镯,套在了我腕上,又讓貼身嬤嬤遞給我一塊腰牌。
衛寧秋笑道:「母妃再拉著祐寧聊,就該錯過用膳了。」
「好好好,是該用早膳了,走吧。」
跟在貴妃娘娘身後,衛寧秋握住我的手,我的指尖劃過衛寧秋的指尖,上面細小的劃痕提醒著我昨夜做的戲。
「要不我睡地上?」我坐在銅鏡前,看衛寧秋替我取下發飾。
衛寧秋前傾,拿起桌上木梳,衣襟掃過我耳廓,有些痒。
「你若介意,應是我睡地上。不過,我腿腳已好,可以試試。」
他還記恨我說他不行?我小心地問:「試什麼?」
「怕了?」衛寧秋調笑道,「當然是試試我這一個月三千兩值不值了。」
我伸手,擋住他劈來的手刀,側頭回肘,他退後一步。
「偷襲可不是君子所為。」
我倆相視一笑,動作不停。
之前我就知道,衛寧秋功夫很深,心知他會點到即止,交手時我也是處處留心,萬不曾想他一手揮過,滅了紅燭,一手抓住我的披帛,將我繞去他懷裡,往後壓在了床上。
「噓,」他握住我朝他腦袋揮去的手,「聽牆角的來了。」
既然如此,我輕輕抽回手,雙手撫上他的腰,明顯感覺到他一愣的剎那,我雙手撓動,憋不住笑。
「你!」
衛寧秋也沒想到我會對他撓痒痒,無奈一笑,聲音低沉:「這是你自找的……」
然後就是,他扯了我的披帛,把我捆了個嚴實,扔在了床的裡側。
再然後,他用我藏在大腿外側的匕首劃破了手指,點在了床單上。
取走匕首時,他的耳尖紅得發亮。
我看著床頂搖晃的紅帳:「衛寧秋。」
「嗯?」
「你還不行嗎?」
「……」
「難道你練的是童子功?」
「……」
24
婚後第三日,衛寧秋攜我回門。
皇室的馬車就是豪華,就算幾個人在裡頭踉踉跄跄都能滾得舒適。
我掏出一包酸梅幹:「回門禮不用退吧?」
「不用,該你收的安心收下即可。」衛寧秋邊看著書信,邊回答,樣子像極了師傅,「文元下月成婚,禮可得麻煩夫人準備了。」
「嗯?應該的。」這個稱呼,我一時著實難以適應,不過工作嘛,隻能硬著頭皮幹。
進了宅子,文元開心地揮手:「姐!」
在看見我身旁的衛寧秋時,突然老老實實,畢竟他現在是四皇子,不是當時隔壁斷腿的高公子了。
衛寧秋倒是對他大方一笑:「小叔子,母親可在?」
「自然自然!跟我來。」文元立馬上前帶路,又湊到我旁邊,小聲揶揄,「真快。」
大廳落座不過半刻Ṭù₌,門外響起通傳:「國師到!」
一屋人緊跟衛寧秋步伐,起身行禮:「參見國師。」
「受聖上所言,今日特來蘇府贈禮,禮單在此,請四皇子及四皇妃查收。」
「謝父皇!」
抬頭那刻我才發現,國師和師傅長得一模一樣,秦阿娘和文元眼中也是震驚。
衛寧秋接過聖旨後,國師拂塵輕甩,端得是風輕雲淡:「貴妃娘娘念四皇妃之恩,託臣替四皇妃觀宅中風水,宜使福澤延綿。」
「多謝母妃,多謝國師!」
一屋子人又整齊叩謝,衛寧秋笑得官方:「觀風水得看宅,便不勞煩母親與小叔子了,我與夫人一同即可,也好聆聽國師指點。」
東扯西扯,我們仨正經地穿過花園,進了書房。
「事情可都安排好了?」國師問。
「已妥當,待時機成熟,兩日內必將在京城掀起波浪。」衛寧秋答。
雖然不知他們在說什麼,但秉承多年的職業素養告訴我,不知道最好,甚至連國師我都沒輕易認定他一定是師傅。
直到國師抬眸看向我,說:「明月。」
「師傅。」我抱拳行禮。
「今夜行動。」
接過師傅遞來的話本時,衛寧秋淡淡說到:「我有一事,需高晟祁協助。」
我接收到師傅掃來的眼神,立馬轉身離去,關門時,衛寧秋與師傅的模樣在我眼中重疊。
果然,指揮人的人,都是一個模樣。
25
因為我成了四皇妃,所以京城中見過我的權貴,一下多了不少,S人越貨,就必須化妝了。
這次有點難搞,完成晚了些,肋下還被劃了一條口,還好不深。
當我摸回臥房時,衛寧秋還沒睡。
他鼻子輕動,放下書卷,皺眉看向我:「受傷了?」
「皮外傷,不打緊。」
「如意,打盆水來。」衛寧秋吩咐完門外的守夜婢女,轉頭對我揚了揚下巴,「外衣脫了,先去床上躺著。」
「你愛好這麼特別?」
他嘆了口氣,搖頭:「你對我可有其他想法?」
我鑽進被窩,蒙住半邊臉:「沒有。」
衛寧秋開門,如意放好水盆,聲音嬌嫩:「可要奴婢伺候主人與夫人?」
「不必,以後我在,都是我來,下去吧。」
「是。」
等如意關好門,我剛起身,衛寧秋已端著盆坐到了床邊。
「我來。」
淺色裡衣讓紅色很是扎眼。
「躺著,」衛寧秋動作很輕,「怎麼受傷了?」
「比預料的人多了些。知道那鹽運使養了私衛,我還提前用了燻香,誰知道……另一個房間還有……」
可能是身上殘存了蒙汗燻香,再加上衛寧秋輕柔的照顧,我好像回到了六歲前的那個夜晚,娘親在床邊哄我睡覺。
「若是下次任務對象情況相似,你把衛四帶上。」
衛寧秋不見我回答,抬頭看我竟已睡著,一笑,拿出傷藥替我上好。
一切完畢,他給我掖好被角,收拾完站到了窗口,低聲道:「衛四。」
房檐陰影中露出一個身影,沉默地行禮。
「以後她出任務,你便跟著。」
「是。」
低聲回答後,衛四又融入了黑暗。
月光擠進窗,落在衛寧秋手中的花鳥佩上。他摩挲了幾下,轉身回床,輕輕將它藏回我腰間。
睜眼,衛寧秋背對著我躺在旁邊,呼吸平穩,而我身上衣物已被換了個遍。
「衛寧秋!」我低聲急促,伸手戳向他腰間,卻被他握住手指。
他輕笑:「身為夫君,幫你換下衣服有問題嗎?」
我挑眉,頭靠向他肩膀,手用力向前,從他松松的衣襟滑向他的腰腹:「之前我要加的價,你同意付了?」
衛寧秋輕輕扣住我的手腕:「……不行。」
他聲音低沉,還帶點沙啞。
「哼。」我抽回手,坐起身,「所以,東家這兩日還有何安排?」
衛寧秋翻身下床,光著腳取來一張紙:「這幾日歇著吧,五日後壽宴。」
「你父皇該……」
「該換儲君了。」衛寧秋走回床前打斷我的話,俯身看著我充滿玩味的眼神,把紙遞給我,「不是造反,別有奇怪的期待。」
我接紙時,目光往下掃了眼他含羞半露的鎖骨與胸肌,點點頭,笑道:「嗯,沒有。」
「沒有就好。如意,打水來。」
衛寧秋轉身躺回床上,胳膊伸到我枕頭前拍了拍:「夫人,新婚可最是如蜜。」
在我躺下把手放到他腰間時,我發現,他穿上了一層護腰。
我抬頭,隻看見他嘴角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