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深秋明
第11章
外面,是雪團搖著尾巴,從我房前路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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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守了衛寧秋一夜。隻要他開始扭,我就點他的穴。
天蒙蒙亮時,高晟祁就出門了,臨走還不忘在鍋裡給我熱好早飯。
「明月。」
床上人說話終於聲音正常了。
「感覺怎麼樣?」
「挺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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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見他說完變紅的臉,嘆了口氣:「你跟高晟祁打了好幾架,能不累?」
他的眼神變得驚恐,連忙摸向自己的臀部。
「不,我的意思,真的是打架。」
「好的。」他竟然有些,失望?
懶得理,我打來水:「起床去院子裡試試。」
果不其然,衛寧秋說,他感覺身體被捆住了,不似以往靈活。
「昨夜,真是抱歉。」
我擺擺手:「客氣什麼。再說,你沒趁機拈花惹草,厲害的。」
衛寧秋放下手裡那碗粥:「我還以為,你會……」
「我不會,」我一臉嚴肅,「就算強上也要清醒地上。」
他垂眸低笑:「很有原則。」
「那是。對了,昨日可有給你賜婚?」我捧起碗,仰頭喝粥。
「指了莫家,待我冊封太子後便會迎娶。」他伸手拿過我的碗,讓我與他對視,「但她是側妃。」
「丞相也樂意?」
「內宅多的是手段。」衛寧秋替我擦了擦嘴角,「你離開反倒安全。」
我扯出一個笑:「這不正合我意嗎?那下藥之事呢?」
我把昨夜的消息告訴衛寧秋,不過把出去找人的換成了高晟祁。
衛寧秋聽完,很是開心:「你們別擔心了,剩下的我來處理。」
起身離開時,他說:「人還是自家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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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我依舊練功、做藥、每三天收到一個木匣,衛寧秋偶爾來找我和高晟祁聊天。
「明月,收拾一下,今日隨我去香山寺。」
明日就滿兩個月,師傅帶我離開了秋草堂。
「廟裡的四皇子妃已替你送佛抄經幾十日,你做好最後出場。」
「是。」我看著師傅,「師傅,我擺脫四皇子妃身份的戲碼,能算完成一件任務不?」
師傅翻了一頁書:「不算。上次他被人下藥的事,算。」
「好耶。」
「但你違規出門,扣一件。」
「……」
有必要算這麼明?
直到衛寧秋來接我,給我套了一對種水俱佳的玉镯時,我才緩過勁來。
「你什麼時候正式成為太子?」
「七日之後。」
「什麼時候娶莫馳柔?」
「再過三日。」
「那你什麼時候讓我走?」
衛寧秋放下手中書:「我才接你回來,便想著走了?」
「這不是助你完成大業嗎?」我撩開車簾,叫婢女去買一包酸梅幹來。
「你想什麼時候離開?」
「自然越快越好。」感受到衛寧秋身體的一瞬緊繃,我抬眼笑道,「但我聽你安排。」
「好。」
「對了,祈福這兩個月,工錢照給嗎?」
「給一半。」
「多謝東家。我請你去泰豐樓吃一頓?」
他又拿起書:「你付錢。」
「我給我給。順意,去泰豐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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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寧秋與我同日傳制。他在前殿,我在內殿。
一套流程下來,跪了不知多少下。
跟我們回太子府的,除了各種賞賜,還有一道聖旨,說江南多水匪,太子得去平定匪患。這匪,多半是海那邊來的。
「我得陪你去吧。」我扶著脖子揉了揉。
「太重了?」衛寧秋替我一一取下頭上的首飾,「按理是不行的。但你出身江南,擅醫術,我覺得可行。」
「而且,更好安排我離開,不是嗎?」
衛寧秋輕輕嗯了一聲,給我重新绾了個發。
「什麼時候去?」
「娶完莫馳柔。」
莫馳柔打聽了一番,太子與太子正妃經常夜夜笙歌,不似外傳他不行的樣子,便準備了好幾種躲避同床的方案,沒想到,根本沒有派上用場。
成親當晚太子裝醉,在地上睡了半夜跑了。第二日早起敬茶後,我這個太子正妃笑嘻嘻地拉著她的手,說要把太子府交給她打理一段時日,然後跟著太子南下跑去治匪了。
「倒是讓姑娘省了心。」
莫馳柔笑著看了眼貼身嬤嬤,搖著扇子,在心裡祝那一對璧人一路順風。
船上跟隨我們去剿匪的,是皇帝派的一隊衛兵,水兵還得去江南再調派。
「你說,這剿匪還把太子妃帶上是幹嘛?」
「新婚燕爾,可不得親熱些時日。」
「這帶個女人,終究是拖累。」
「哎,再怎麼出身平民,人家也是太子妃了。」
我從他們面前走過,他們當我不存在地聊著天,我也當他們不存在,扔出飛刀扎下了一隻水鳥。
「衛四,去把那隻鳥烤了。」
暗處的衛四現身,拿起水鳥,把匕首還給我:「是。」
早在皇帝壽宴前,我就知道衛四的存在了。從暗室出來時,路旁馬車的護衛就是他幹掉的。
我禁足在秋草堂時,衛寧秋讓他送來的第二個木匣就被我抓到了。之後高晟祁不在的日子裡,衛四代替他給我做了好多頓飯。
有一說一,他做烤肉真是一絕。
反正這次下江南,我也不會回去做太子妃了,誰要受這幫臭男人嚼舌根的氣。
衛寧秋沒有攔著我,隻看著我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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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我的那些衛兵沒想到,出海的船那麼晃,晃得他們吐了一次又一次。
他們趴在甲板上暈,我在旁邊玩匕首:「怎麼,這就不行了?這趟路探完,你們先別上來了,拖累我們太子。」
後面兩日出海他們沒有跟來,卻租了一條小點的漁船,讓船夫帶著他們一直晃著。
「這幫爺們兒還挺硬氣。我以為都是跟著你出來鍍金的官家子弟。」
衛寧秋用長棍在輿圖上圈圈點點:「按水匪行動慣例,明日定會來。」
「明日帶他們嗎?」我瞄了眼遠處搖晃的小漁船,手裡準備著武器。
「不帶。」衛寧秋指尖在桌子敲擊,「但這幫水兵沒幾個能打的,我們得準備點其他法子。」
當飛爪把海水甩到我臉上時,我想,幸好衛寧秋沒讓那幫衛兵來。這幫水匪深諳水性,下手狠辣,每一個都是從屍堆裡走出來的。
正面對戰即便打過,船上水兵能剩下的沒幾個。
衛寧秋朝我點點頭:「所有人,進!」
哐啷,水兵全部進了船艙。衛寧秋和他的幾名暗衛躍上桅杆和艙頂,拉開長弓。我沿著甲板極快地繞了一圈,迎風撒下特制藥粉。
沾即痒特效粉,遇水即溶,明月出品絕對精品。
水匪開始一臉疑惑這幾人怎麼在船上穿夜行衣,裹得嚴嚴實實,然後發現自己渾身奇痒難耐,武器都握不住了。
衛寧秋他們一箭一個,射倒匪船上的弓箭手。衛四和我秋風掃落葉,擊倒大受影響的水匪們。
待藥粉落地,水兵們衝出來,再次加入戰場。
「衛四!」衛寧秋一聲吼,衛四出劍幫我擋下背後飛來的箭。
「抓住那個姑娘。」
一名半光膀子的水匪頭子,帶著幾名水匪跳上了甲板。
「拿不穩刀,給老子一人劃自己一刀,」水匪頭子咧開嘴,露出像魚一樣尖銳的牙齒,「不行就兩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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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一場硬戰。
不怕S的水匪用傷痛蓋過瘙痒,疼痛刺激得他們更加興奮。
在水兵節節潰敗時,那幫衛兵坐著漁船上了甲板。兩三日不間斷的訓練,確實提升了他們的抗晃性能,雖然出手準頭比岸上仍差了些,但他們確實勇敢。
「厲害啊你們,」我飛身一刀,解決掉撲向宋明的水匪,「進步神速。」
「沒……多謝太子妃。」
宋明是衛兵裡最小的,兩名水匪同時舉刀時,他仿佛看見了太奶在後邊跺腳。
但太子妃救了他。那個其他衛兵都嘲笑過的女子。
「頂不住就去船艙裡,」衛寧秋站到我身後,對宋明他們說到,「別在此處礙手礙腳。」
話說得有些重,宋明摸了把眼淚,轉身進了船艙。
我抬手擦掉臉上的血與水:「你解決了幾個?」
「不含弓箭手的話,五個。你呢?」
「六個。」
兩方都傷亡慘重,血腥味在船的上空彌漫。一瞬間,大家奇怪地同時停了手,中間留出一條道來。
可能是我盯那水匪頭子的眼神過於熾熱,衛寧秋有些不安:「你想幹什麼?」
我轉頭看向他,低聲道:「你說,太子妃為救太子以命相搏,與水匪頭子同歸於盡,這個故事能不能從皇帝那兒撈一把?」
「不需要以命相搏。」水匪頭子的聲音像一塊幹鐵,「你跟我走,我可保證半年不再來犯。」
這人聽力挺好啊?
「確實不需要她以命相搏,」衛寧秋緊緊握住我的手,伸手接過衛四扔來的一柄長槍,「S了你,能安穩何止半年。」
「呸。這小身板,裝什麼男子漢大丈夫。」水匪頭子一腳將旁邊倒地的水兵踢進了海裡,抽出帶環雙刀。「改主意了,老子今天贏了,要把你倆都帶走。」
他倆一動,兩方手下又開始了廝S。不同的是追我的人明顯多了。
來來回回,我和衛寧秋的暗衛將水匪S了大半。
水匪頭子沒想到,這個人能把自己打成這樣,握緊雙刀再次向前衝去。衛寧秋也受了傷,運氣握緊了長槍迎上。
尖銳的牙齒露出兇相,水匪頭子讓長槍貫穿了身體貼近了衛寧秋,帶著衛寧秋朝他身後的女子靠去,一刀捅進了衛寧秋腹部,一刀送進了那女子身體。
嘶,啥玩意兒長我腰上了?怎麼還帶著我往前跑?
墜入海前,我第一次看見衛寧秋的表情那麼誇張,第一次聽見他聲音能吼那麼大。
「明月!」
他好像忘了,在人前應喚我祐娘。
一個浪打了過來,我們消失在了對方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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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未如此感謝愛和自己作對的高晟祁。
若不是小時候為了贏他,我哪會拼命練習浮水和憋氣。即便我現在被浪衝上岸時像一隻水鬼,但我活下來了。
雖然落水過程與我想象中有些出入,至少結果是差不多的。
仰躺著,我覺得自己好冷,好餓,身體好重,烤水鳥還是沒有烤兔好吃……
腰間傷口很深,想動卻沒有力氣。
我嘆了口氣,真不如假裝在內宅鬥一鬥,還能選個輕松點的離開方式,反正莫馳柔跟我達成了協議。
思及此,我竟閉眼笑了出來,邊笑邊咳出水,眼淚像決了堤。
好想睡一覺……
「明月?」
耳畔響起帶著海浪回音的呼喚,我努力睜開一條縫,眼前是重疊的人影。
「明月!」
人影俯身蓋住了光,在我唇上傳來一片溫熱。
好像是來救我的吧,那我先睡一會。
給躺著的我渡氣後,見我又吐了幾口水,呼吸逐漸平穩,衛寧秋終於放下心來抱了抱我,紅了眼眶。
衛寧秋喚來衛四將我背到馬車裡,轉頭對跟著他的宋明說:「把附近最好的大夫請到小院,避開官家和其他士兵,別讓其他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