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深秋明

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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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寧秋松開手時,似是無意地勾了勾我的手指,淡淡道:「抱歉。」


 


「嗯?」


 


「你被師傅禁足,有一半責任在我。」衛寧秋又用他無比真摯的眼神看著我。


 


我連忙喝口茶:「是我自己松懈,做錯了事,怎會怪到你頭上?」


 


衛寧秋抬了抬眉:「我現下倒寧願你是生我氣的。」


 


「你要真的心懷愧疚,就把賣你所得讓我兩成唄。」


 


我以為我這樣說是告訴他,自己對正妃之位的不在意,是因為對他沒意思。


 


而衛寧秋卻幹脆地把我拉到了他的陣營:「我的那份本也是你的,但那三分,你打算怎麼與高晟祁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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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五五分。」我撇了他一眼。


 


「你可喜歡江南紅爐上的溫酒?等過完這段時日,我便帶你去江南,在那裡離開吧。」


 


「過完哪段時日?」


 


衛寧秋輕笑:「過完夫人為夫君祈福的日子。」


 


我雙手攏入袖中放在腰間,起身離開:「那你可得管好自己。」


 


「一定。」


 


我看著門扇上衛寧秋的影子,沒有回頭。


 


回秋草堂更衣時,門口又放著木匣,裡面是一件衣服,還有一張紙:「著衣裙,甚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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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晚,高晟祁搬來一堆書放進了我房間。


 


「來吧,補課了。」


 


「什麼東西?補什麼課?」


 


我抽出一本又一本,念著書名:「《狐媚子修煉指南》《男人都愛壞女人》《撐不起的窗戶》,高晟祁你想幹嘛?」


 


「我想助力每一個夢想。」高晟祁兩臂張開,擁抱太陽,「按計劃,他當上太子之時,就是你跑路之日,等師傅放你出去,那留給你的時間就不多了。」


 


我疑惑地看著他:「什麼時間?」


 


「睡他啊。」高晟祁按著自己太陽穴,「你不是一直想替你孩子選個滿意的爹。」


 


「你還挺費心,」我走到高晟祁面前,把書卷起抬了抬他的下巴,「我看你也不錯。」


 


高晟祁聞言握住我的手腕,低頭湊到我面前:「你應該用手,順著肩膀勾上我的脖子,然後貼在耳畔,笑著問。」


 


我挑眉一笑:「這就教上了?衛寧秋會吃這套?」


 


「你不了解男人。好好學,我出去了。」


 


「有任務?」


 


「嗯,很快就回來。」


 


這一摞書便成了我的睡前讀物。


 


讀完一半時,我覺得自己強得可怕,都想半道去攔一個進京趕考的書生,看看他會不會覺得我是前來報恩的狐狸精。


 


我放下手中這本時,門外映出一個身影,便起身前去,邊拉開門邊說著:「我跟你講,這本寫得真是絕了,我要是個男的,我都……」


 


「都什麼?」順著溫柔的聲音向上看,是捧著木匣的衛寧秋。


 


「你怎麼來了?」


 


「距離上個木匣送來已有三日。」衛寧秋將木匣遞給我,「可否討杯水喝?」


 


「進來吧。」


 


我轉身倒了杯水來,而衛寧秋拿起我剛放下的那本書開始翻看。


 


「夫人這祈福之道,倒是非常。」


 


我一把奪過他手裡的書:「這麼晚來,你明日無事?」


 


「明日休沐,便想著來與你商量些事。」


 


我學著那些書裡寫的,欠身低眉,微笑低語:「東家請盡情吩咐明月。」


 


衛寧秋咳了兩聲,像是嗆著了:「坐。母妃明日辦賞花宴,京中貴女都會出席。」


 


意思是,莫馳柔要出場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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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日天氣應該不錯,適合落水。」


 


我掰著手指給衛寧秋出主意:「你救了落水的丞相嫡女,她以身相許順理成章;或者賞花宴上莫姑娘拔得頭籌,深得皇帝貴妃喜愛,替你再指個婚;再或者……」


 


衛寧秋晃著手中水杯:「再或者,被人下了藥,直接生米煮成熟飯,是吧?」


 


「也不是不可以……」我撓撓頭,那日莫馳柔便也提過這個方法,我還自告奮勇地提出給她供藥,「這樣也沒人說你不行了。」


 


「你還挺替我著想的。」


 


我幹笑兩聲:「其實,你完全可以與莫馳柔直言,反正她也隻是做戲,各取所需。」


 


「你想我與她合作?」


 


我回答得很自然:「隻要能更方便快捷安全地完成任務。」


 


衛寧秋垂眸:「也是。你不試藥了?」


 


「什麼?」


 


我握緊了拳頭,想藏住指甲縫裡的藥末,伸手擋住要來抓我的手。


 


幾招過後,他將我摁在了床上,雙手扣在頭頂。


 


晃動的燭光在他眼裡帶著火舞跳躍:「藏的是什麼藥?」


 


我側過頭,低聲道:「我這不是沒打算給你下。」


 


衛寧秋的鼻息距離我手指越來越近。


 


「你還沒回答上一個問題。要我親自試試?」


 


「別,」我抬頭想掙脫,睫毛碰到了他的嘴唇,「是合歡散……」


 


衛寧秋又逼近了幾分:「那你打算給誰下?明月。」


 


「打算給院裡的雞試試。」


 


他哼笑了一聲:「早些休息。」


 


說完便松開手起身,吹滅了蠟燭關門離開了。我看著床頂,迎來了一夜的輾轉反側。


 


起床後,我取出匕首,今日不想用木人樁,想換個沙袋的。


 


今天一整天,好像看什麼都不順眼。


 


夜幕即將來臨,我心裡煩躁得很,抓住雪團給它瘋狂梳毛。直到月亮升起,我掛了一身貓毛,把外衣脫下才進了屋。


 


我躺在床上,門外傳來有些顫抖的呼喚:「明月……」


 


衛寧秋?


 


我迅速起床打開門,他一手撐在門框上,眼神有些迷離。


 


「怎麼了?」我把他扶進房間。


 


額頭很燙,我抓過他的手把脈,不是寒症,更像是被人下了藥了。


 


他呼吸越來越急促,我捧著他的臉拍了拍,問到:「你吃了什麼?」


 


衛寧秋皺著眉,眼睛半眯:「喝了……聞知墨倒的一杯酒。」


 


我湊上前,酒味中摻著一絲特殊香氣,我目光一凜,朝著門外吼道:「高晟祁!」


 


衛寧秋猛地起身,捂住我的嘴把我壓到牆上,迷糊地說:「我腿已經好了……我可以不做那個需要你保護的……高晟祁了……」


 


他說著,漸漸貼近我的臉,然後頭靠在了我肩上,緊緊環住了我的腰。


 


不是,你抗藥性那麼好,怎麼這次說倒就倒?


 


他的擁抱過於灼熱,我害怕自己真的趁人之危,再一次吼著:「高晟祁!人呢!」


 


完了,他好像出任務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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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寧秋靠在我身上閉著眼,神情痛苦還滿身大汗。


 


喝醉了的人挺難搞的。


 


我一邊應付著衛寧秋失了理智的話,一邊把他挪到床邊點了他的穴。


 


眼下他意識混亂、情欲高漲、身體乏力,是身中浮雲香的典型表現。


 


浮雲香是西域秘藥,極為難得。比起有人重金購買,我更傾向於是朝中還有人與西域勾結。


 


可它的藥效,我手裡的藥不能全解了。


 


「S馬當作活馬醫吧。」


 


我極快地從醫室內拿了些藥丸出來。偏偏衛寧秋這時不知把我想成了誰,咬緊了牙關,S活不吃藥。


 


啪啪,我巴掌拍在他臉上:「乖,聽話,吃了就好了。」


 


努力睜眼的衛寧秋面色潮紅,月光在他眼裡泛出水來。這帶著些許病態的美,真是好看。


 


就四目相對的這一瞬愣神,衛寧秋已衝破了穴位,向前一撲,兩手撐在我臉側,再一次把我壓在了床上。


 


「明月,」他喚著我的名字,呼吸從我脖側滑過,「……我難受。」


 


「難受就吃藥!」我翻身換到了上面,一隻手捏住他的臉,「張嘴!」


 


他兩手從我腰間攀上後背,壓得我快趴在他身上了。我連忙幾顆藥丸塞進去,另一隻立馬捂住他的嘴。直看見他喉頭滾動吞咽,我才松了手。


 


他手臂再加了力道,我有些撐不住,被他拉入懷中緊緊抱住。


 


抱就抱吧,隻要他沒有更出格的動作,我也無所謂。況且我這麼大一個人Ŧŭ̀⁰壓在身上,待會兒他就得喘不過氣,蹬我下去了。


 


衛寧秋的氣息圍著我,耳邊是他逐漸平穩的心跳聲。


 


我竟有點想睡。


 


「明月!明月!醫室遭賊了!」


 


高晟祁衝進我房裡時,我正撐著胳膊從衛寧秋身上起來。


 


他瞥見我身下臉紅又無力的衛寧秋,咽了咽口水:「你……霸王硬上弓了?」


 


「沒有,他被人下藥了,才緩了些。」


 


「誰給他下藥?」


 


「聞知墨倒的酒,會下藥的便就那幾個。」我給自己倒了杯水,「哦,下的是浮雲香。」


 


聞言,高晟祁沉了臉:「浮雲香沒有解藥的話,就算他扛過了情欲折磨,一兩月內,武功也會下降兩到四成。等等,明月你穿夜行衣是要幹嘛去?」


 


我綁好面巾:「請聞二小姐去喝杯茶。他交給你了。」


 


躍上房頂,晚風送來高晟祁的嘆息。


 


我今日定要去看看,這戶部尚書的府邸好不好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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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氣難得這麼好。


 


戶部尚書府上的馬車,還要拐個彎才到自家那條街。


 


我朝馬車扔出一隻蝙蝠,它恰好打個旋朝馬夫面門撲扇去了,還惹了兩下馬匹,弄得一陣慌亂。


 


趁著兩名護衛去控制馬匹時,我鑽到馬車底下掛著,隨他們進了府。


 


「今天真是倒霉!想幹的事一件沒幹成,倒賠上了寶貝。」


 


「小姐莫氣,臉上氣出痘來可不值當。」


 


「煩S了!待會兒給我端碗雪梨燕窩來。」


 


「是。」


 


看來這聞二小姐氣得不輕,下車時還重重跺了幾下腳。


 


一路躲著護衛,跟著她進了房間後,我伏在梁上思考著離開的路線。


 


「小姐,燕窩給您端來了。」


 


「放下吧,關門出去,待會兒叫你們再進來。」


 


「是,小姐。」


 


聞知墨取下牆上的那副君子蘭,露出了後邊的畫,上面是衛寧秋紅衣玉顏的畫像。


 


她手指沿著畫像上的臉輕撫:「我所求如此少,為何不能圓我一夢?」


 


「聞二小姐,膽子不小。」


 


我捂住了她的嘴,匕首架在她脖前:「給四皇子下浮雲香,你全家腦袋砍三遍都不夠。」


 


她驚恐地側過頭,在我手裡嗚嗚嗯嗯地喊著。


 


「我們好好聊聊,敢吼一句,我S了你。」我用匕首指了指凳子,讓她坐下喝燕窩。


 


「解藥在哪?」


 


她害怕地開口:「她說這關玉樓的花面散,雲雨一番便好了,哪來的解藥?」


 


「她是誰?」


 


見她不說話,我眉頭一皺,匕首貼著她手插進桌子:「說!」


 


滴滴答答,眼淚落進了碗裡,她嗚咽著說:「梁……梁金虎。」


 


「那藥你手裡還有剩的沒?」


 


「有有,」她手忙腳亂地從懷裡掏出小瓷瓶,「我害怕過猛,隻下了一半。」


 


我抓過瓷瓶:「今夜之事……」


 


「我今夜沒見過任何人!」她打斷我,堅定地發誓。


 


「好。」我拔下匕首,「你喜歡四皇子?」


 


「不,我隻是想睡他。」


 


厲害。


 


我拍了拍她的肩膀,從窗戶離開了。


 


回到秋草堂,衛寧秋已睡了,旁邊是衣衫不整的高晟祁。


 


他看著我,語中滿是幽怨:「你男人可真能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