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族「共夫」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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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回去是不可能回去的。


 


我速度可快,一出來就買了套二百平的大平層,火速籤了裝修合同。


 


等待新房入住期間,我選擇裝烏龜,猥瑣發育。


 


在公司和同事們一起吃住倆禮拜,胖了五斤,面色變得紅潤,姨媽正常,無痛。


 


通過年終結算,我發現今年公司淨收入高達千萬。閨蜜和我都笑瘋了。


 


我是誰?富婆!


 


富婆是誰?是我!!!


 


為了犒勞優秀的自己,我花六萬買了個新包包曬在朋友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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配文:【給自己的新年禮物,真香。】


 


堂妹田田第一個點贊,陰陽怪氣評論:【不交家用的人吶,就是錢多。】


 


我沒有手軟:【就算你三年不交家用也買不起吧。】


 


她竟支稜起來,私信發我一張圖片:【不就是香奈兒嗎,我也有!】


 


我看了半天,好像是真的。


 


咋回事?


 


點進她的朋友圈,發現她好像談戀愛了。


 


找我的心腹——初中生妹妹一打聽,田田的戀愛對象正是爺爺過壽的家宴上認識的富二代。


 


那人家裡特有錢,把田田給美得不行。


 


尾巴都快翹到天上去了。


 


妹妹問:【凌然姐,你過年回來不?田田要訂婚呢,順便給太爺衝衝喜】


 


我心想這麼快?他們才認識多久啊……


 


不過也是,我們家的婚配速度堪比牲畜配種,沒什麼好驚奇的。


 


我玩笑:【還是別了吧,萬一喜事變白事,罪過,罪過。】


 


我本來是打定主意不回老家過年的。


 


閨蜜友情提醒:「你要是不回去,你拍不怕你一家子幾百人坐在一起編排你?說不定過了這個年,你的黑歷史加起來有十萬字!」


 


「啊,好像有點道理。」


 


「那個家,回不回,不是他們說了算的,而是你說了算。」


 


「沒錯!」


 


說實話,我媽最近精神恍惚,我有點怕她出事,她得過產後抑鬱。


 


哎,說起我媽,她以前明明不這樣的,自從生完我弟弟,整個人都變了。


 


於是年三十那天,我特地買了點禮回去了一趟。


 


帕拉梅拉剛開進院門,就看到田田拉著她的富二代訂婚對象在院子裡放煙花。


 


男生身材修長,面容清秀。


 


田田笑得又甜又假,格外小鳥依人的模樣。


 


對於秀恩愛的行為,我一向裝作看不見。


 


田田非要把我叫住,扯著她男朋友向我介紹:「凌然姐,這是我男朋友許峻,身高一米八,體重 74 公斤,家裡做地產生意,跟我一樣大,A 大本碩畢業,現在是 xx 事務所的一名律師,你知道那家事務所吧,超級有名的哦。我們準備年初六訂婚,未來公公婆婆已經準備好聘金,得用一個 20 寸行李箱裝……」


 


「——打住。」我不想繼續聽她炫耀,微微向那人的方向點了點頭,「我是肖凌然,如你所聞,我就是田田她堂弟肖煜然和他男朋友張羿陽規劃中未來兒子的母親。」


 


聽到我這麼說,許峻那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火速撤回了。


 


6


 


進堂屋的時候七大姑八大姨都在嗑瓜子喝茶聊天,炫耀自己的子孫後代。


 


誰孫子期末考了一百分。


 


誰閨女談了個特別有錢的男友。


 


唯獨我媽的臉拉得跟苦瓜似的。


 


她大概心想三個孩子都給她丟臉了吧。


 


於是我特意當著大家的面給她 surprise:「媽,來試試我給你買的大金镯!」


 


金镯子剛亮出來,一窩蜂的中年婦女便湧過來圍觀。


 


「喲,凌然今年賺了不少錢吧。」


 


「瞧瞧這镯子,那麼大,那麼粗。」


 


直到給我媽戴上,她才稍微露出點笑意。


 


假模假樣跟幾個親戚寒暄完,我媽偷摸著把我拉到一邊:「凌然,你知道咱們家沒有哪個大姑娘在出嫁之前就搬出去住的,你要是一天不回來,她們就一天編排你外面有男人呢……」


 


她的目光轉向我的腹部:「你老實告訴媽,之前說的供精,是幌子吧?你是不是,已經有了?所以找了個借口唬我們……」


 


我大無語:「媽!你怎麼會這樣想?誰跑來你面前嚼舌頭?我馬上給她剪了!」


 


「凌然!別跟媽耍嘴皮子,你就告訴媽,是不是!」


 


她顯然是受到了周遭人群質問的壓力,問得十分著急,幾乎快哭出來。


 


這一刻,我忽然想起八歲那年爸爸丟了一塊珍貴的砚臺,問遍家裡所有人都沒人承認,我媽也是這樣急迫地問我到底是不是我拿的。


 


隻要我一旦心疼她,我就會被「屈打成招」。


 


那年我受不了爸爸對她兇惡的指責,承認砚臺被我扔河裡了。


 


最終用我的一頓挨打,換來了媽媽的輕松。


 


可是,明明是我弟偷出去賣給別人,換零花錢花了呀……


 


他看著我挨打的樣子,甚至偷偷笑。


 


現在,難道又要我承認沒有發生過的事嗎?


 


是不是我承認自己有了野男人的孩子,我弟的事情就會被掩蓋?矛盾就會被轉移?


 


「那麼,媽,你希望我有,還是沒有?」


 


她搖搖頭。


 


「你覺得我會是她們嘴裡的那種人嗎?何必因為聽了別人一兩句話就來質問?說到底,你不信我對不對。」


 


面對我的靈魂拷問,她的眼淚滾了下來。


 


她沒再回答,眼裡閃爍著愧疚。


 


我心裡揪得慌。


 


我不知道她為什麼會變成我討厭的樣子,明明在我很小的時候,她拎得清、有主意、有本事,也會疼我、慣我、保護我。


 


是因為弟弟的出現麼?


 


弟弟的出現抬高了她在家族的地位?


 


還是因為大家族的集體生活始終受爺爺輩的眼色,磨平了她的稜角……


 


到了正點,外頭來人喊我們一起去看醒獅表演,據說我爸今年也要登場。


 


以往必須全家到齊,算是對列祖列宗的敬意。


 


「媽,你去吧,我不去了。」說完我扭頭準備離開。


 


不知何時肖煜然出現在我眼前,他身著傳統的紅衣黑褲,兩手一攤:「姐,恭喜發財紅包拿來!」


 


他永遠是這樣。


 


永遠惹我生氣,完了當做沒發生過。


 


我一巴掌把他的手拍開。


 


「不好意思,我不需要你的恭喜。」


 


「你姐姐我啊,早就暴富嘍!」


 


7


 


我明明回了家,卻沒有參加家族的活動,這成了我新年裡最大的話柄。


 


我爸氣瘋了,禁止我媽聯系我。


 


太爺下令,說要把我從祖籍裡開除。


 


沒有人敢持反對意見。


 


這可把我高興壞了!


 


閨蜜要跟著父母走親訪友沒有時間陪我。


 


年初一我躺在公司追劇。


 


年初二繼續追劇。


 


初三初四還是追劇。


 


初五我刷到了田田排練訂婚的朋友圈。


 


小朋友們分糖果、玩仙女棒。


 


他們似乎都很快樂的樣子。


 


年初六,離婚的堂姐打我電話,問我過年過得怎麼樣。


 


「一個人啊,爽。」我問她,「你呢,沒去圍觀田田的喜事?」


 


她苦笑說:「自從離婚開始,我不參加這些活動很多年了。他們覺得晦氣。」


 


我知道,她說的「他們」,是指那幫老頭。


 


「不過,也是一種解脫,配合他們表演,挺累的。」


 


我無比認同。


 


我特別想問她一件事:「姐,離開家之後,你現在覺得幸福嗎?」


 


其實我並沒有想到她會給我答案,每個人對幸福的標準是不同的,她前半生受盡家庭的氣、婚姻的氣,後半生受人指指點點,壓力也會很大。


 


「幸福。」她篤定地告訴我,「我相信你也可以幸福。這個家,不是能圈住你的地方。咱們家的女人,無論是嫁進來的還是嫁出去的,都隻能是守著廚房和男人的命,這太委屈你了。所以凌然,想做什麼就去做吧,用你的本事,過上你想要的生活,任何生活都比現在強。」


 


我聽了她的話,忽然想哭。


 


她的語氣穩定且堅定:「不要怕困難,你是對的,女人隻有做自己生活的主宰,才能獲得幸福。」


 


「姐,你真好……」


 


她大概是整個家裡,唯一能支持我、體諒我的人了,她看透了我們家族的本質。


 


也看透了我的本質。


 


從選擇創業開始,獨立,一直都是我追求的目標。


 


不僅僅是經濟的獨立


 


還要卸下精神的捆綁。


 


8


 


當我毅然決然要走自己的路時。


 


家族裡又發生了大事,據說肖煜然分手了,在家要S要活。


 


我媽久違地打電話來:「你勸勸你弟弟吧,隻有你能鎮得住他,他天天發瘋,我最近總是心絞痛……」


 


經過心腹傳遞消息,原來是家裡所有老人都反對他和那個張羿陽來往。


 


斷了我弟的生活費,不準他出門。


 


理由是:「男人和男人在一起,不可能有好結果。」


 


其實他們都是不想丟人,以及,老人想給肖家留更多的後。


 


我問肖煜然現在是怎麼個情況。


 


他打過來發癲:「都是因為你!要不是因為你不想給羿陽生孩子,哪裡有這麼多事!你但凡答應了,我也不至於分手!」


 


我:「???」


 


電話那頭,我媽斷斷續續抽泣:「你就別為難你姐姐了,她做錯了什麼……」,


 


肖煜然竟狂躁地打翻了餐具桌椅,大聲斥責她:「都是你慣得她!現在好了,這個家一拍兩散,大家都不要過了!」


 


我媽心寒了,便說:「行,那麼,咱們誰都別活……」


 


我以為她這是氣話。


 


當天,心腹妹妹凌晨給我打電話:「凌然姐姐,你快來趟醫院吧!」


 


「怎麼了?」


 


「伯母她,她,跳樓了……」


 


9


 


妹妹說她是從 4 樓我弟的臥室裡跳下去的,下面雖然是草地,但人被救護車拉走的時候已經處於深度昏迷狀態。


 


我頓時心髒砰砰砰狂跳。


 


生怕她的人生終結在我和肖煜然的爭吵中……


 


生怕連我媽的最後一面都見不到……


 


打了個車趕到醫院時,急救中心大堂擠下了我半個家族。


 


四處都是嘰嘰喳喳的嘴,我盲目往裡頭衝,看到我弟穿著浴袍光著腳站在搶救室外,我三兩步上前給了他一個大耳光。


 


由於太過用力,我的手心發麻發顫。


 


「肖煜然,你作啊,你現在怎麼不敢作了?!」


 


肖煜然低著頭:「我哪知道她真的會跳,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這麼衝動……」


 


「你還甩鍋?!」


 


胸腔的火焰直燒喉根,看到牆上貼的「保持安靜」,我不得不把怒火按下。


 


隻見肖煜然身後不遠處的長椅上我爸正襟危坐,呈思考狀。


 


大姑二姑們都來了,見到我便圍上來:「哎呀S丫頭你的心真狠吶,你怎麼不等你媽S了才回來!」


 


「你看看你媽被你氣的,多難受啊,才想到跳樓!」


 


我:「???」


 


我媽是被我氣的嗎?


 


明明是被他肖煜然——


 


我冷下臉來:「大姑二姑,這話你們可得說清楚,我跟我弟打電話的時候,我弟是怎麼折騰我媽的,我聽得一清二楚,現在到你們嘴裡,白的都變成黑的,我還得替他頂包?!」


 


這時,我爸「哼」出一口氣:「吵吵吵,這個家,都是被你們吵垮的!」


 


我算是看出來了。


 


我爸他,上輩子就是個判官。


 


10


 


手術做到一半,醫生出來通知。


 


說我媽沒有生命危險,但渾身上下有十幾處骨折,不太好處理,需要延長手術時間。


 


我好歹松了一口氣,出去室外吹吹風。


 


吸煙區,我看到田田的未婚夫一個人站在外面。


 


他也看到了我。


 


我問他為什麼這麼晚不回去。


 


「得把田田和準嶽丈送回去,他們去洗手間了。」


 


這個節骨眼,誰也不想明爭暗鬥,我對他表示感謝:「今天晚上折騰大家,聽說飯吃飯一半就趕出來了,辛苦你。」


 


許峻擺擺手:「沒事,以後都是一家人,應該的。」


 


我很好奇:「聽說你是獨生子,面對我們家族的情況,你不覺得復雜嗎?」


 


「有事的時候確實有點惱人,不過,應該不會經常有事吧……」


 


我拍了拍他的肩:「你的路還長,慢慢體會吧。」


 


許峻想到什麼,從口袋裡取出一張名片:「這是我的聯系方式,聽說你開了公司,以後如果碰到法務方面的難題,盡管聯系。」


 


我收下後撥了個電話過去:「好。」


 


很快田田從洗手間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