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直到我同桌說，是陸致舟與第二名打賭，賭輸了才拱手讓給他的。

 

我一聽，那怎麼能行。

 

競賽還能讓嗎？那可是實打實的考試加分啊！我恨不得敲開陸致舟的腦子裡，看看裡面是不是混了水泥。

 

我去找那個第二名想問到底賭了什麼，那人經不住我的S纏爛打，幹脆告訴我：「我們打賭你期中成績能不能前進一百名。」

 

我頓時泄了氣，難怪前段日子陸致舟跟著了魔似的要給我補習。

 

「你們的競賽跟我有什麼關系？」

 

第二名目光怪異地看著我：「嘁，指不定陸致舟想在大學也跟你對著幹唄。」

 

「就你現在這吊車尾的成績，能不能考上大學還另說呢，陸致舟真有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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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不上來當時聽到那句話是何心情，但我能感覺到那天的太陽很刺眼，刺眼到我拼命睜開卻睜得眼眶酸澀不已。

 

壞了，怎麼還真睜不開了。

 

我的眼皮上傳來一股重力，慌亂之下才摸出那是陸致舟的手。

 

「你幹什麼！謀S也得是捂嘴吧，捂眼睛是怕我看見你得意的嘴臉？」

 

「別動，你的眼皮一閃一閃跟孫悟空的眼皮似的，我看看怎麼回事？」

 

說罷，陸致舟抬手將我自以為隱形的雙眼皮貼拽了下來。

 

「喲，這麼大了還往眼睛上卡魚刺兒呢。」

 

那一下拽得我生疼，憋回去的眼淚頓時哗啦啦往外流，陸致舟手忙腳亂擦也擦不完。

 

「都怪你，什麼孫悟空，你會不會說話！」我一拳一拳捶到陸致舟身上。

 

陸致舟今日脾氣也好得過分：「是怪我，連咱們家姜好被欺負了也沒給她出完氣兒。」

 

借著隱蔽的車內，和寬闊的臂膀，我漸漸平復下來。

 

然後問出來那個我最想問的問題。

 

「陸致舟，你實話告訴我，當初那個草莓蛋糕是給誰的。」

 

陸致舟拍撫我腦袋的手漸漸停下，然後稍顯別扭道：「還能給誰，給某個昨天剛說喜歡草莓蛋糕，今天就不喜歡了的人唄。」

 

「善變，女人從小就善變。」

 

我聽著他帶著小脾氣的低語，竟覺得分外好笑。

 

「那，當時我讓你滾，你怎麼又回來了。如果你不回來，你也不會被捅了那麼多刀，差點S了……」

 

當時鮮血淋漓的畫面仿佛在我眼前般一閃而過，後怕地擔心陸致舟從此睡過去再也醒不過來。

 

「嘭」的一聲脆響，我的腦門被陸致舟彈了個爆慄子。

 

我抬眼瞪去，陸致舟卻再次撫上剛剛的疼痛之處，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肅然模樣。

 

「姜好，遇見危險你能第一個喊我，你知道我有多開心嗎？當然，我並不希望你遇到危險，但我希望在面對你無法應對的情況時，你能想起我來。」

 

「不管我們平時爭吵再多，我也是你，是姜阿姨和姜叔叔最值得信賴的人。」

 

我暈乎乎地聽著陸致舟這一番近乎表白的話語，一時間跟踩了塊浮在半空裡的棉花似的飄飄然起來。

 

「陸致舟，我怎麼感覺你喜歡我呢？」

 

話音剛落，整個車內恍若被按下了暫停鍵，呼吸不由自主地屏住，甚至於連兩顆心髒的跳動也快到讓我無從辨析誰是誰的。

 

漫長的寂靜中，我聽見陸致舟嘆了口氣。

 

那一聲嘆氣把我丟失不見的羞恥心嘆了回來，一時間竟覺得周身血液翻湧至顱頂，連腳趾尖都羞得蜷縮起來。

 

「好了，我知道是我自作——」多情。

 

「你才發現啊。」

 

陸致舟溫潤清朗又略帶些青年混不吝的痞氣聲音，與我的聲音重疊在一起。

 

我像是被孫悟空施了定身術法般僵持在那裡，陸致舟也含笑靠在駕駛位望著我。

 

我眨了眨眼，問他：「要不你再說一遍？」

 

然後，如願看見陸致舟如我方才一樣害羞了起來。

 

9

 

我和陸致舟確定了戀愛關系。

 

白天我們是一絲不苟專心做實驗室的同事，晚上我們是黏黏膩膩，沒事就愛親點兒小嘴的情侶。

 

我沒好意思告訴我閨蜜，我和S對頭談起了戀愛，但我會忍不住上網去搜索相關的故事。

 

可惜鮮少有我和陸致舟這樣幾十年S對頭變成眷侶的故事，失落之際我想起了那個承載我和陸致舟關系轉變的重要媒介。

 

如果它是人，我一定讓他坐婚禮主桌！

 

但此刻，它必須為我解惑為什麼S對頭男友隻肯親親卻不願意更近一步。

 

難道我長得醜？不可能，我簡直能美到他失語。

 

難道我身材不行？也不可能，他不是那種隻看外表的人。

 

難不成？……

 

我恍然大悟，一拍大腿。

 

就是這個。

 

那幾篇《大腿神經引發的並發症》《收肌管阻滯與大腿遠端連續隱神經阻滯復合》文章還整整齊齊擺在下載目錄裡面呢。

 

哎呀，嘖，這有點兒棘手啊。

 

術業有專攻，我還在給人當助理的也不懂啊。

 

鑑於之前我不慎讓他的小叔叔和姑姑等一眾親戚知道他疑似不行的消息，我思來想去，我決定還是得讓我爸出馬。

 

畢竟是一家人，關起門來解決問題，想必會讓陸致舟心裡沒那麼抗拒。

 

我提前給我爸打過預防針，隻說陸致舟個性清冷嚴肅，對於情侶之間的相處有些放不開，想著讓他幫忙看看。

 

我爸一聽，這還得了，他巴不得我趕快拿下陸致舟。

 

我連忙攔住我爸：「別急，我有主意。」

 

我爸聽完我的主意，忍不住笑道：「嘖，閨女，你是真賊，頗有你爸當年的風範嘿嘿。」

 

10

 

市區開了家澡堂，據說老板是純正東北人，裡面的員工也是東北人。

 

當時我和閨蜜圖新奇去了回，體驗不錯，且裡面的阿姨們都能說會道不會冷場。

 

這天，等到陸致舟休息，我開車帶著他去澡堂。

 

為了避免他放不開，我特意開了小包間。

 

而我爸提前換裝搓澡大叔，隻等陸致舟乖乖進去。

 

看著陸致舟乖巧的背影，我心裡稍微落了點兒不忍，但轉念又被長久的性福給摁了回去。

 

而我裝作路人悄悄打開門縫，躲在了澡池子後面偌大的屏風後面。

 

熱氣翻湧，我聽我爸演得還挺像那麼一回事兒的。

 

「小伙子平時挺愛幹淨的是吧，瞧這，粉粉嫩嫩的，一點髒東西都沒有。」

 

陸致舟輕咳一聲，嗓音有點不自然：「叔，這裡我自己搓就行。」

 

我爸一聽，那哪行，閨女交代的任務還沒完成呢。

 

「欸，小伙子害羞啥，都是大男人，啥沒見過啊。」

 

「剛才外面是你對象吧，小姑娘好看的嘞。」

 

陸致舟「嗯」了聲，又冷場了。

 

我爸嘆口氣道：「哎，我瞧見那姑娘啊跟我閨女也差不多的年紀，如今談了對象也不願意讓我瞧瞧，我這心裡就怕她被人騙了。」

 

陸致舟思忖片刻，很誠實地建議：「那這男的如果不主動來找叔叔您，鐵定心裡有鬼。」

 

我爸一拍大腿，卻將池子裡的水拍起來，濺了他們兩人一臉。

 

模糊屏風下我隻能看見我爸趁陸致舟揉眼睛的功夫，快速檢查了一下。

 

我爸還順口贊道：「小伙子分量不錯啊，要是我那未來女婿有你這樣的，我都替我閨女高興。」

 

……

 

聽到這裡，我忙不迭轉身捂臉。

 

我的爸，你這說什麼啊，是不是忘了你閨女還在這兒呢。

 

等我緩和片刻後，我突然發覺池子裡面已經沒了動靜。

 

不應該啊。

 

我爸不會給陸致舟檢查壞了吧。

 

我心裡打了個突突，忙探出腦袋去看，卻發現一雙筆直修長的腿杵在我面前。

 

我順著往上看，哦豁。

 

陸致舟怎麼發現我的。

 

「坦白從寬，抗拒從嚴。」

 

陸致舟神情冷淡地看著角落裡相互依偎的我和我爸。

 

我從背後戳戳我爸，低聲道：「你來，你給人搓精神了，神醫轉世啊你。」

 

我爸訕笑一聲，頭一次覺得自己裡子面子都丟了個幹淨。

 

「滾滾滾，大難臨頭各自飛，你的主意你承擔。」

 

陸致舟雙手環胸，那目光堪比扛了頭正對準我的巨型炮彈。

 

「嘿嘿，你知道我爸就愛玩點兒 cosplay 吧？」

 

我爸扭頭茫然道：「考試不累？我沒考試啊，我搓澡來的。」

 

我眼睜睜看著陸致舟發出純粹被我氣笑的聲音，頓覺前途灰暗。

 

捂住臉，我絕望地對我爹發出氣音：「完了爹，咱們今天得折在這裡了。」

 

11

 

結局就是正在和陸阿姨逛街的我媽來領走了丟人現眼的我爸。

 

而我，被我媽嚴令要求等陸致舟消了氣才能回家。

 

「我是不是你親生的，你怎麼能幫著陸致舟呢？」

 

我媽笑眯眯地拍了拍陸致舟：「小陸啊，我們家姜好就拜託給你了，這孩子從小就不著調，你多看著點，阿姨看好你哦。」

 

說完不管我的哭嚎，我媽毅然決然擰著我爸的耳朵離開了，我隻能隱約聽見幾句：

 

「老糊塗了你，當年那招用到咱女婿身上了是吧，看我回去怎麼收拾你……」

 

收到我媽慰問消息時，是在凌晨時分。

 

別誤會，陸致舟並沒有對我做什麼。

 

但是我覺得他還不如對我做什麼，總比現在罰抄又增加了兩條的「姜好七大罪行」好得多。

 

還不讓我用鋼筆，隻準讓我用學生時代極為厭煩的毛筆，一字一字慢慢書寫。

 

我忍不住揉了揉發酸的胳膊，可憐巴巴地問陸致舟：「我真的錯了，陸致舟。」

 

陸致舟抿了口紅茶，起身翻過我剛寫好一遍的「姜好七大罪行」點點頭。

 

我心大喜：「陸哥哥真好，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陸致舟似笑非笑地攔住我要跑的動作，挑眉問道：「想跑？」

 

我直覺這樣的陸致舟很危險，咽了咽口水，搖頭，堅定道：「不跑。」

 

陸致舟摸了摸我的腦袋，像逗旺財那樣又撓了撓我的下巴。

 

「來，說說看，你是根據什麼得出我『不行』的結論，還和姜叔叔做戲給我看的？」

 

陸致舟你說這個我可就不困了嗷。

 

我稍微退遠些與他的距離，然後弱弱地伸出筆直的「1」的手指。

 

「第一，你大腿受過傷，我們都知道大腿神經豐富，若是手術不完美，稍有不慎就會影響附近的功能。」

 

陸致舟面無表情地按下我的「1」：「你的推論我駁回，三年前我的手術很成功，且距今三年來我並無任何並發症，也未曾影響我其他功能的使用。」

 

我默默伸出第二根手指：「第二，上次我踹到你時，雖然及時就醫但我能感覺到你無限悲涼的心情，所以我認為這是你得知自己不行後的絕望心情。」

 

陸致舟偏過頭問我：「所以我當時看了一下午你放的『甄嬛傳』後抽空看窗外放松眼睛的行為，讓你誤會我在悲傷？」

 

我驚呼：「哈？你是眼睛累啊，我以為你情到深處止不住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