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倒是林玉蘭。

她頭發全都白了，臉上的皺紋比我們科室八十歲的老教授都多，身上還有許多衣服遮不住的傷痕，一看就是她寶貝兒子的傑作。

 

我已經迫不及待的想見見我這個弟弟了。

 

「媽，我也想幫妹妹，可我就是個大夫，我又不是他們學校的領導，這種事，還是得讓學校的老師處理啊。」

 

我笑著把手抽了出來，疏離的態度便是我的回應。

 

畢竟上一世，我就太過心軟。

 

我一直為了方柔被霸凌的事到處奔走，連自己的本職工作都顧不上。

 

最後終於換來了富二代的公開道歉，以及一筆價格不菲的賠償金，讓方柔安穩的讀完了小學。

 

可他們是怎麼對我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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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方柔的富二代同學對我懷恨在心，一直想找門路報復我。

 

可我怎麼也想不到，是方柔和他聯手編造證據，揭發我在檢查時騷擾富二代這個未成年人。

 

又因為沒得手而惱羞成怒，在得知他是妹妹的小學同學後，選擇誣告他校園霸凌方柔，反咬一口。

 

因為方柔在鏡頭前哭得聲淚俱下。

 

懺悔自己不該助紂為虐，誣陷原本對自己非常友好的同學。

 

所以沒人懷疑一個小孩的話。

 

鋪天蓋地的蕩婦羞辱向我襲來。

 

所有人都在咒我去S。

 

我一邊不願如他們的願。

 

一邊難以抵抗苦痛的負面情緒。

 

也因此丟掉了工作。

 

當我終於為自己洗刷冤屈，證明了自己的清白。

 

等待我的卻是目睹林玉蘭和富二代一家籤下了和解協議，並且把一切都推到了我的身上：「我就說孩子之間鬧著玩而已，都是方寧非說那是什麼「霸凌」？

 

「放心，放心，咱們家都是明事理的人，就她長歪了，為了賺錢不擇手段！」

 

這段錄音又被富二代一家放到了網上，作為我為了斂財不擇手段的證據。

 

所以這個出頭鳥，我是不當了。

 

畢竟，有一個比我更合適的人選。

 

09

 

「媽，不是還有勝龍嗎？

 

「勝龍那麼威風，有他在，誰還敢欺負妹妹？男孩子熟得快，萬一他們玩好了，勝龍以後也多條人脈啊，你說呢？」

 

聽我這麼說，林玉蘭馬上就不哭鬧了。

 

她正猶豫時，方柔也點頭說：「媽，你不也常說有哥哥保護我嗎？我要哥哥保護我，他比姐姐好多了。

 

「不像姐姐，根本不管我。」

 

林玉蘭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道理，小男孩好相處，既能玩到一起去，勝龍將來是要做大生意的，多和這種有錢人家的小孩玩有好處。」

 

林玉蘭回去以後，很快就花大價錢給停學多時的方勝龍辦了復學，轉進了方柔的班級。

 

這些都在我意料之中。

 

我之間帶過的一個學生，和方家人住在同一個小區。

 

據她所說，方勝龍在他們小區是出了名的超雄寶寶。

 

不足十歲的年紀，體型已經高大的和成年人沒什麼兩樣。

 

一年級寒假時，學校給每個學生都準備了小雞仔，打算再體育課結束後發下去，培養學生們的愛心。

 

可等方勝龍的同學們上完體育課回來，就發現一箱子的小雞都被方勝龍踩成了雞肉醬，骨頭渣子和血肉粘了一鞋底。

 

他還面無表情地把那灘肉醬捏成了雞蛋的形狀，塞進了同學們的課桌裡，留下了一教室的血腳印。

 

不少同學都因為他的所作所為產生了心理陰影，不得已選擇了休學進行心理治療，方勝龍也被學校勸著休了學。

 

二年級時，他把奶奶推下了樓梯。

 

因為奶奶正在罵方柔是個賠錢貨。

 

用繡花針扎得方柔嚎啕大哭。

 

就像她對待小時候的我一樣。

 

方勝龍覺得心煩，就騙奶奶去給他買雪糕。

 

然後把奶奶推了下去。

 

被人發現時，他還在咯咯笑：「S的好，讓你吵我打遊戲！現在看你還敢不敢吵我了？S老太婆！」

 

方柔竟然覺得，這樣的人會保護她！

 

我真是越來越好奇，方勝龍會怎麼「保護」他這個妹妹了！

 

10

 

出差回來，我剛下飛機回到 L 市，就收到了學生吳纓給我發來的消息。

 

「老師，您下飛機了嗎？

 

「急診來了一個情況非常危險的患者，誰也不敢接，容錯率這麼低的手術，隻能您來了。/哭/哭」

 

「什麼情況，發來看看。」

 

吳纓秒回了一條語音：「一個小女孩，左眼被插了一隻鉛筆，右眼被插了一隻美工刀，哭得……

 

「方老師，你能想象嗎？這是我這輩子第一次聽到這麼慘的哭聲，我感覺我晚上肯定要做噩夢了！」

 

我有一種直覺。

 

這個小女孩，肯定是我想的那個人。

 

我以最快的速度趕回了醫院。

 

方柔的哭聲悽厲刺耳。

 

眼球處被一片刺目的腥紅佔據，上面果真是插著鉛筆和美工刀……

 

這樣駭人的傷勢，實在不多見。

 

我隻需要一眼就能斷定。

 

方柔的右眼肯定是保不住了。

 

但出於醫生的職業道德，我還是如實告知了方家人：「手術費用大約需要三十萬，順利的話能保住兩隻眼球。

 

「不順利的話也能保住左眼，長大之後裝個義眼，也能維持日常生活，和正常人基本沒什麼區別。

 

「情況很急，做不做手術，你們自己決定吧。」

 

11

 

「三十萬？

 

「怎麼不幹脆去搶算了！誰會給一個賠錢貨花三十萬治眼睛，老子收彩禮才能收多少啊？」

 

方志海臉色漲紅，給了林玉蘭一個響亮的耳光，指著正在玩手機的方勝龍大罵：「你看看，這就是你生的好兒子，那哪是人，根本就是個畜生！

 

「當初家裡人都勸你不要生不要生，現在好了！」

 

「你有什麼臉說我？

 

「我還不是為了給你老方家傳宗接代，添一個兒子，沒有我林玉蘭生的這個兒子，你們老方家能續上香火嗎？」

 

二人在走廊裡打作了一團。

 

很快就雙雙掛了彩。

 

保安拉都拉不開，跟粘了 502 似的。

 

嗯，又給醫院創了新業績。

 

爸媽痛斥對方該S全家的咒罵。

 

宣告了方柔雙眼的結局。

 

沒有人注意到，在方志海指著方勝龍大罵時，方勝龍眼裡強烈的恨意，像是一條想啃爛他骨頭的瘋狗。

 

保安好不容易扯開了兩人。

 

方志海蹲在醫院的樓梯處，點了一支旱煙：「離了吧。

 

「沒有這個小畜生，我老方家香火也續上了。」

 

「方志海！你他媽是什麼意思？」

 

林玉蘭發瘋地又撲到了方志海的身前。

 

這次方志海發了狠，一腳就把她踢到了一邊的牆上：「我說，有人給老子生了兒子，正常的兒子！你就和這個小畜生去過吧！」

 

「方志海，你他媽就不是人！我豁出這條命才給你老方家生的兒子啊！」

 

林玉蘭失魂落魄地癱坐在地上，用力拍打著冰冷的大理石地面。

 

我媽就是不懂。

 

一個不安分的男人想出軌，並不是靠一個兒子就能拴住的。

 

畢竟，借口也隻是借口而已。

 

12

 

方家如今亂成了一鍋粥。

 

去學校提取監控的擔子，也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結果和我想的差不多。

 

監控裡的富二代和方勝龍好的像是親兄弟一樣。

 

「軒哥，你人真好，還帶我玩這麼多好玩的！

 

「我今天還要玩！」

 

說著。

 

方勝龍按住了方柔的肩膀，把削鉛筆的小刀插進了方柔的右眼。

 

「軒哥，你怎麼不玩？

 

「是因為害怕了嗎？」

 

從富二代呆愣的反應可以看出，他是真的害怕了，隻不過是在嘴硬而已：「怎麼、怎麼可能！哈哈哈。」

 

在鉛筆的筆尖接觸到掙扎的方柔的眼珠時。

 

富二代退卻了，「不行！我還是受不了……」

 

話還沒說完。

 

手還沒來得及抽回來。

 

方勝龍便抓著富二代的手腕，刺進了方柔的左眼，咯咯傻笑：「這些多好玩啊！真搞不懂你，為什麼不玩？」

 

今天的確是方家人託我來的。

 

不過他們是為了保護方勝龍，讓我刪掉這段監控。

 

我照做了。

 

然後把監控中的內容，默默的拷走了一份。

 

13

 

從富二代一家手上訛到一筆賠償金後。

 

林玉蘭帶著兩個孩子短暫的過了一段時間的好日子。

 

方柔不得已退了學。

 

躲開了富二代。

 

卻要配合開竅的方勝龍，在家裡玩一模一樣的「遊戲」。

 

這次，可就不是她能躲開的了。

 

14

 

一年之後的夜裡，我剛下了一臺手術。

 

沒想到。

 

竟然讓我偶遇了已經成了偏癱老頭的方志海。

 

他落魄的像個拾荒乞丐。

 

一見我就發出含糊不清的喊叫：「女、女兒！女——」

 

吳纓皺了皺眉：「這老大爺怎麼又來了。」

 

我好奇的問：「你認識？」

 

吳纓：「聽說過。

 

「當年拋妻棄子跟人走了，結果錢都被人卷走了，一下子沒扛過來，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家人也聯系不上，但讓人可憐不起來。」

 

聯系不上？

 

我到底還是心軟。

 

見不得人家一家人天各一方，孩子的父親在外面吃苦。

 

我果斷撥通了林玉蘭的電話。

 

「我們已經結束了，他被騙了就要回來找我？」

 

我正感嘆林玉蘭的長進。

 

林玉蘭隱忍多時的哭腔，在這一刻爆發了：「我的孩子不能沒有爸爸，這樣他的成長經歷是不完整的……寧寧，你們在哪？」

 

好。

 

不愧是她。

 

方志海回家的第一天，林玉蘭就更新了一條朋友圈。

 

空谷幽蘭：

 

【老公回家第一天就打了我，看來是還不太適應回到家裡，我會陪著大寶寶和小寶寶一起克服，一起成長的，現在我們一家人終於團圓了！】

 

配圖的鼻青臉腫的她，和方志海父子的合影，畫面裡唯獨沒有方柔。

 

15

 

這一世，我把握住了許多前世在方家人拖累下錯過的機遇。

 

我把目標放在了下個月的副院長競選上。

 

我的資歷是足夠的。

 

尤其是在我發表了幾篇關於超雄基因的論文後。

 

但醫院比我資歷深厚的長輩太多了。

 

為了這件事兒，我熬了幾個大夜。

 

臨時又加了一場手術。

 

手術燈打開的那一瞬間。

 

我愣住了。

 

這不是方柔那個富二代同學，李鳴軒嗎？

 

怎麼被人砸得臉都爛了！

 

什麼人敢把他打成這樣，全身根本沒幾塊完好的骨頭了！

 

做完這一臺手術。

 

我感覺我的骨頭都要散架了。

 

李鳴軒的命是保住了。

 

不過他這輩子都不可能離開用高價維持生命的儀器了。

 

所以，他最好祈禱李家永遠別破產。

 

走出手術室的一刻。

 

我看到方勝龍面對警方的問話面無波瀾，甚至是有些淡漠地聳了聳肩：「他說我長得醜。

 

「那我隻好讓他變得更醜咯，哈哈，醜八怪！」

 

李父衝著方勝龍的臉就是一拳：「畜生！你們一家子都別想跑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