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在深秋明

第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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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知道四皇子帶著吉祥上了馬車。」


 


「起來吧。」


 


梅花針小,況且對外四皇子妃也有醫術頗佳的名聲,攜帶更方便些。


 


我把梅花針插回大腿綁帶的包裡,竟破天荒地有點擔心起衛寧秋來,想到此,我急忙在心裡扇了自己兩巴掌。


 


「夫人,四皇子交待,要是我憋不住告訴了你,就把這個給你。」


 


如意從懷中摸出一張疊得方方正正的紙遞給我,上面寫著:「若是掛念,可來西市通寶典當。」


 


我一下嘴比腦子快:「去通寶典當。」


 


還好通寶典當離仁心閣不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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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車進店,掌櫃笑吟吟地取出一方木匣給我:「公子交待,若是明日傍晚前您沒來,這匣子便會差人取走,幸好。」


 


「有勞掌櫃。」


 


回馬車打開木匣,裡面躺著一頂男子發冠,一顆打磨得幹淨圓潤的梅子核,一瓶藥,還有一塊金,壓著一張紙條。


 


在這兒玩套娃呢?


 


我打開紙條,上書:「關玉樓尋錦華,S太子。」


 


「夫人笑得如此開心,四皇子真是懂夫人。」


 


我笑了?如意的話讓我有些緊張。


 


「是的,他懂我。」


 


我放平嘴角,去仁心閣給秦阿娘送了些東西後,就走了。


 


仁心閣生意很好,許多權貴聽說秦阿娘救過四皇子後,變著方想通過她接觸到四皇子。我隻希望,這不會成為困住秦阿娘的漩渦。


 


回府路上,我把玩著木匣裡的那瓶毒藥開始反省。


 


衛寧秋長得好看,武功高,能讓他留個孩子給我最好,不能也不該對他有其他想法。


 


就像我娘親說的,嫁不嫁人不重要,有個後就行。


 


而且幹我們這行,最忌諱的,就是愛上挨刀對象和頂頭上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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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傍晚,關玉樓。


 


運氣不太好,頂樓總共三間房,我翻了三扇窗才摸對房間。


 


錦華正背對我梳妝,銅鏡映出我的身影。錦華身旁的舞女以發簪作鏢向我扔來,用匕首劈落後,我立馬斜身躲過她的攻擊。


 


幾招過後,我將她反手扣在身前:「錦華娘子,哦不,前太子妃,既然要試探,何必讓另外兩人藏著。」


 


錦華一手撫在髻上,回眸一笑:「太子妃的頭銜該你戴了。玉玲,我就說你還得練呢。雪霽、梅香過來吧。」


 


我放開玉玲,另外兩人從暗處現身,皆是女子,也都是當日大殿上在的舞女。


 


錦華起身走來,搖曳生香:「你可清楚,你來要做什麼?」


 


「自然清楚。」


 


花魁的鞋底很高,與我差不多身長的錦華穿著後,高出了我半頭。


 


「四皇子應該給了你一頂發冠,你作男裝戴上,我會直接請你入幕,為何翻窗?」


 


職業習慣。我撫了撫鼻尖:「想活動活動。」


 


「他竟舍得派你來。」錦華笑道,讓玉玲取來一張地圖,「太子現在對外稱關在天牢,其實關押在郊外一處別院中,天牢裡的是一具替身。」


 


地圖標注詳細,路線分明。


 


「皇帝打算留太子一命。」


 


錦華頷首:「是,三皇子是最像皇帝的那個。」


 


我看著她:「為何不等皇帝放他出別院再動手?」


 


「這是皇帝旁敲側擊,透露給四皇子的消息。」錦華神色淡然,「而且太子早已勾結番邦,他還有後手。」


 


老東西喜歡看兄弟相殘,可惜衛寧秋不是他的種。


 


我問:「你們的計劃?」


 


「過兩日番邦來使進貢,便在這期間動手。」


 


「之後呢?」


 


錦華一愣,輕聲道:「我會獻舞,並隨來使離開。要保屹禮,當朝便無我半分立足之地。」


 


「那他知道嗎?」


 


「也許。」錦華背過身,坐回了銅鏡前繼續梳妝。


 


我想,我不應該問這個問題。


 


可我以前也不會問這種問題。


 


37


 


關玉樓一別,我以短住仁心閣調養身體為由,離開了四皇子府。


 


每晚趁著夜色,我與錦華手下的暗衛根據地圖標注,摸清了別院周邊的情況,也藏好了沿途可能會用的補給。


 


番邦來使到的第一晚,別院第一次亮了燈,還響起了木魚聲,一下、兩下……但無人來往。


 


直到天亮熄燈,我換了男裝進了關玉樓。


 


玉玲在樓上看見我,下來帶我進了錦華房間。雪霽她們正在給錦華準備獻舞的行頭,錦華在一旁寫東西。


 


我走到錦華面前:「你確定要玉玲同我一起?」


 


以我的經驗,玉玲習武不過三五年。三五年的功夫去那別院,與送S無疑。


 


「她自是要去的,」錦華放下筆,「知衍已S,她所求無二。梅香,替我把這信送出去。」


 


「是。」接過信,梅香小跑離開。


 


「太子今夜定會想法設法離開,混入番邦。那三名暗衛是我僅剩的了,若S不成,你千萬擇機離開。」


 


她握住我的手,輕輕拍了拍,在與我目光相碰時,垂下了妝容精致的眼角。


 


「好。」


 


直到暮色四合,我在西門等到趕來的玉玲,將一切交待好後,我給她綁好袖箭,腰間藏好一粒毒藥,然後一同趕去別院與暗衛匯合。路上,我發現玉玲的輕功很好,比高晟祁都好。


 


離開時,我從城門回望皇宮的方向,衛寧秋今夜應會出席。


 


我們貓在樹上,黑色包裹全身,隻露出眼睛盯著別院屏氣凝神。


 


三更天,林中傳來淅淅索索合圍的聲音。來者頂著滿頭辮子,握著彎刀,番邦人無疑。


 


咚,咚咚,咚。


 


木魚聲響起,番邦人將點燃的箭射了出去,隨後立即衝向了別院,底下廝S聲起。


 


我拉住玉玲,怕她發出什麼動靜。混亂中,有幾人從我們守著的別院後門溜了出來。玉玲捏了捏我的手,低聲道:「第二個就是。」


 


都逃命了,腰帶還栓了個帶寶石的。


 


暗衛拉開長弓,射中了奔跑中的兩人。太子抬頭驚慌地看了一下,腳下動作加快,鑽入林中。


 


我們緊隨而上,卻見太子騎上了番邦藏在林中的馬匹,疾馳而去。


 


咻!一箭飛出,傳來馬匹痛苦的嘶叫。


 


太子的馬倒下了,另一匹馬臀部中了箭,好似沒什麼影響。但騎在上面的番邦人反應很快,他伸手拉住太子,將他橫放在自己馬背上再次疾行。


 


與此同時,一把箭擦著我的臉飛過,埋伏在此接應的番邦攔住了我們。


 


遊牧為生,肉食為主,這幾人膀大腰圓,正面纏鬥不知要多久。我們幾人眼神一碰,盡快突圍,速度為上。


 


短暫交鋒,碰撞便迅速換方向撤步,掩護玉玲通過。


 


第三次擋住對面劈來的彎刀時,他眼珠在我與玉玲間一轉,嘴一咧,吐出發音渾濁的詞:「抓,女的。」


 


38


 


「玉玲,你追!那邊有河!」


 


我借著他的胳膊,翻至他背後,匕首朝他脖子刺下。餘光中,玉玲隻剩半抹背影。


 


匕首沒入,他咬牙憋住,兩手一前一後抓住我的手向前扯去。他爆發的力氣過於大,我被摔在地上,眼前是即將抵達的刀尖。


 


急忙翻身躲刀時,我沒注意到有人用石頭打傷了番邦人的手指,讓他宰了準頭,趁這空擋,我左方的暗衛一箭射入他胸前。


 


「弓箭給我!」


 


我接過暗衛扔來的弓箭,踏著另外兩名番邦人的頭躍起,朝玉玲追去。


 


慶幸的是箭頭都淬過毒,那匹馬跑不快。再遠些,河上的小船搖晃,旁邊守著兩名番邦人。


 


「躲!」我朝玉玲大聲吼去,拉開長弓,三箭同發,朝著馬與騎馬人飛去。


 


在馬撲倒失去平衡時,玉玲衝上去,對準太子射出了最後一箭。在那名番邦人憤怒的大吼中,彎刀扔向了玉玲,她像一隻被風吹起的紙鳶,向後飛去。


 


番邦人起身拔出她身上的刀後,手高高揚起……


 


可我腰間的長鞭太短,卷不到他的彎刀。


 


皎潔的月光中,一杆長槍如雷,穿透了他的身體,在他對面,玉玲後方,有一頭銀發的男子駕馬而來。


 


而我,脖子後挨了一下,暈了過去。


 


39


 


我睜開眼時,自己已在秋草堂的醫室,高晟祁正把烏黑的藥倒入碗裡。


 


「醒了。」高晟祁深吸一口氣,開始輸出,「不是明月我說你想什麼呢?按職級你想想,S太子怎麼說也是我去,輪得到你嗎現在?衛寧秋給你什麼你就接什麼,你不知道回頭向我打聽打聽?」


 


「頭暈頭暈,」我眯眼扶額,「高晟祁你吃多了?」


 


一把蒲扇砸我臉上,隔著高晟祁沒好氣的聲音:「起來,喝藥。」


 


我坐起身端過藥:「你跟師傅交過手嗎?」


 


「沒。」高晟祁瞥了我一眼,接過空碗,「你想?」


 


「呵呵,我還沒後呢,犯不著自尋短見。」


 


「那就行,去隔壁吧,師傅等著你呢。」


 


「……」


 


香爐飄出的輕煙,繞得師傅像一尊佛像,而我像一隻鹌鹑,跪縮在他面前。


 


跪上了半晌,師傅終於開口:「之前為師是如何與你說通寶典當的?」


 


「通寶典當隻發放物品。」


 


「那你的任務呢?」


 


「話本。」無論是師傅還是衛寧秋下的任務,都是夾在話本中給我的。


 


師傅幾不可聞地嘆了口氣:「明月,你心不穩。」


 


「師傅,我沒……有。」在師傅嚴厲的目光中,我抿了抿嘴。


 


師傅垂眸,撫摸著腿上的雪團:「如此,便在秋草堂待兩個月吧。」


 


得,喜提功課翻倍加禁閉。


 


「那,太子這個任務……」


 


「對,」師傅嘴角輕揚,目光冷得要命,「不算,還要倒扣三件。」


 


就不應該提的。我垂頭喪氣離開師傅房間時,高晟祁接受召喚進去了。


 


當我坐在院子階梯上,朝池塘裡扔石頭感嘆自己命途多舛時,聽見了高晟祁有些激動的聲音從師傅房裡傳來:「明月說過,他不行!」


 


眨眼,師傅的身影出現在我的前面:「明月,你說,衛寧秋不行?」


 


「啊?」一剎那,我惡向膽邊生,無辜地說到,「是啊……」


 


看著師傅飛奔離開的背影,我心生愧疚,對著天空雙手合十拜了拜,對不起,請各路神仙原諒信女這一次。


 


高晟祁戲謔的聲音從我背後響起:「怎麼,立地成佛了?」


 


我轉身,聳了聳肩:「師傅也沒問我,他哪兒不行啊?」


 


40


 


關在秋草堂頭三天,我是起得比雞早,睡得比狗晚,刻苦練功,木人樁都快被我錘個坑出來了。


 


「這麼刻苦,想掙表現爭取師傅大赦天下啊?」高晟祁用嘴接著扔出到半空的花生米。


 


我甩了甩胳膊:「這段時間住在那府裡,練功都隻能偷摸著來,還要在那些貴人眼線底下演戲,這麼練才舒坦了。」


 


「演什麼戲?夫妻恩愛,琴瑟和鳴?」


 


「差不多吧,沒事還要跟那些貴女曲意逢迎,生怕說錯一個字,」我繼續拉伸,「結果呢,自己窩裡的肉還隻能看不能吃。」


 


高晟祁一笑:「吃四皇子?」


 


我點點頭:「對咯。」


 


「你喜歡他了?」


 


「怎麼說呢?按約定,我再完成幾件任務就能跑路了。」我接過高晟祁遞來的果子,繼續道,「像他這樣長得好,武功也好,家境特好,我還不討厭的,卸甲歸田後能遇上幾個呀?而且我覺得,我和他要是有個孩子,指定好看。」


 


「所以,你是饞他的身子。」


 


想到我娘親的殷切囑託,我點點頭:「可以這麼說,但主要是想要個孩子。」


 


「非要他?」


 


「這不碰上了嗎?」我白了高晟祁一眼,「以後哪兒找這麼好條件的?」


 


高晟祁笑了笑:「那你要是真帶娃跑路了,我幫你養。」


 


「成啊,」我拍了一下他的胳膊,「你不是要S了皇帝才走嗎?」


 


「我現在覺得,S不S他無所謂。」高晟祁抬頭看向天空,「師傅和衛寧秋都要對他下手,反正想S他的人多著,何必上趕著去。」


 


我側過頭看他:「真的?」


 


「真的,」高晟祁難得認真地看著我說,「我隻是……」


 


「多好,」我連忙開口,「你隻是你,沒必要為他人浪費一生。還是說,你隻是想通了要成為明月教主最忠實的僕人了?」


 


高晟祁震驚,隨即哈哈一笑:「嗯,你想得挺美。」


 


「讓你當我孩子的僕人,我有點於心不忍。」


 


「美得你!」高晟祁轉身走向廚房,「想吃什麼,過了這頓,我得好幾天才回來了。」


 


「弄條魚吧,我剛看它們蹦挺歡。」


 


「行。」


 


看著高晟祁的背影,我放下了手中的果子。